花香漠漠,落花盈盈,那日景色大好,却承受不起这句“艽禾,此生我定不负你”
悠悠初心,晓之伊人心,我俯首在案,睡意缱倦,双眼才微微合拢,却被府中的奴仆惊醒,“公子,公子”
我轻启双眸,答道:“有何事”
只见他呈上一幅精装的画卷说:“这是将军从江南带回赵干的名画,说少爷你喜欢字画,可是花了重金才寻得的。”我眸子泛亮,惺忪之意全然抛之,轻启画卷,泛黄的水墨显得字画历史悠久,我眼角眉稍露出微微欣喜之意,这是赵干的江行初雪图,民间难以寻得,画中中江南风光无限好,丝丝绿墨寸得十分融洽,画作倦意慵懒,墨迹点点,道尽江南种种风情,烟花三月扬州柳,七月江南春如旧,我欣赏完这幅江南景园,甚感江南悠悠风情,心间有点小冲动,何不踏足前去看看江南风光。
我虽为将门之后,自幼时起,却没有继承父亲的英武好斗,所向披靡的英勇之姿,我全然是个雍容闲雅,悠然自若的儒雅之才,对诗词作画有了痴迷的态度。
代宗景泰四年春,我去了江南,江南风光实在迷人,扬州瘦西湖碧波清潭,柳影纷飞,那日,我手执墨扇,一身白衣,轻身前去西湖边,感悟这悠悠江南情,始觉甚欢,竟邂逅了此生难以忘怀的眷念。
我满怀欣喜游西湖,天光大好,西湖果然景色迷人,清潭碧波涟涟,岸柳飘絮纷飞,一脉景色叫我爱意悠悠,自小父亲知我不适合官场风云,虽有父亲这个庇护港,前途看似光明坦荡,仕途顺利,但我心悠然自若,甘愿做个屈才,不为名利,只求心安,一生便醉生忘死在这悠然章墨之中。
我钟爱清闲自在,尽目馨香留我醉,每春颜色为谁开,我虽为世家子弟,身后亦有身为镇国大将的父亲作为依靠,作为宓家唯一子嗣,我从小亦受万人瞩目,若他们心中的肉,手中的宝,但我自知无力接受父亲的将衔,甘愿作诗赋词,即便老来归隐山林,不为尘世忙碌,亦是我心中所愿,倒也乐个清闲自在。
我悠然赏湖,叫来船家,一袭青衣,一纸墨扇,立身桥头,一帘景色随风月,船随水来水随心,这悠然风光驱使我吟诗作词,“春风著意脉相承,岸柳随船度西湖”我自赏心悦目,沉侵在这无限光景里,背后传来船家的声音“公子这厢好才华,怎不前去西湖苑与那些文人墨客吟诗作赋,风流一番呢”
噢,心里难免不激起我的兴致,便转身对船家说“去西湖苑”
不久,便踏足前来,映入眼帘的便是暗涌的人流,只听见掌声连连,我跻身迈进前台,“吟诗娶亲”四个大字高挂台前,经打听才知,这苏州知府大人爱文墨,纳贤才,这次想用吟诗娶亲来招女婿,而这苏小姐也是才华横溢,不仅精通琴棋书画,对诗词歌赋亦是有大章之作。
台上一女子着身粉色长裙,袖口丝绒垂下,长裙散开举手投足如风拂扬柳般的婀娜多姿,头着蚕丝锦帕,看着台上与他作词的男子。
“春欲动人春亦去,不如眼前佳人兮,一朝思红颜,吾矣为伊老”那男子直直的盯着她,丝毫未侧眼,那女子却厌恶至极,或许这些男子都是为自身利益前去,若娶了她,便仕途坦荡,一朝登官场。
“公子此言差矣,若是才见了我一面,便可以为我等到终老,岂不太冠冕堂皇”语罢,那男子自知没趣,便羞愧的下台来。
我心想,卖弄文采也太明目张胆,口若悬河般,怎能赢得佳人心,何况是才华横溢的苏小姐。我嘴角浅笑,已没有再上台的男子与她对诗,不是败在她的诗词上,就是败在自己对那小姐的心意之上。
我瞭衣前去,却被人挡在台下,说我没有资格上台,在我放弃之际,那小姐便开口言道“公子若是与那些俗世之才一样那就免了,若是想与我吟诗作词便可前来”
我上台,恭敬的朝她敬礼,那女子嘴角扬起一抹嘲笑的弧度,便道“水自山绿水亦青”
“情自人心情亦深”我一连接下
“野水千年约,鲜花一夕空,进来浮世狭,何似约船中”她竟用高蟾的诗来与我对峙,想必是想试探我的才学,我思绪一会儿,便开口道:“君王百日哀,佳人一朝衰,浮生已迟暮,怎堪以往度”
与她对词良久,未分胜负,待我将词一出口,台下众人哗然,她已无词出口。
沉默良久,她轻启玉齿道:“我认输”
我欣然微笑,望向隔着锦帕的苏小姐,微风拂来,锦帕微微撩开,女子面容倾城,台下众人无不惊叹,我心想,若是娶了这般才貌双绝的女子,岂不是化作牛郎也甘心。
良久,一身着锦服的老爷子走上台来,面容慈善,一脸笑意,摸摸胡子道:“公子刚才的表现老夫在台下已观望许久,不仅惊才卓越,且品貌非凡,是个逸群之才”
我道:“苏老爷谬赞了,舞弄文墨,不值一提”
他打量着我,幽深的眸子停在我锦裳的玉佩上,想必,他知道我的身份了,他便作拱手状:“原来是宓将军的公子,老夫失礼了”便朝身后的苏小姐道:“艽禾,还不上前行礼”
她便缓步移莲,恭敬的朝我行礼:“见过宓公子”
“小姐不必多礼”一时,我们两眼相望,美艳如她,一袭绿裳将她存托的肤若凝脂,若水出芙蓉般,我见犹怜;温柔如她,眼眸深似泉,暗送秋波,楚腰卫鬓,一鼙一笑动人心魄。
她忙转眼逃避道:“宓公子的惊才风逸我已领教,我心服口服”
“既然宓公子已让小女甘拜下风,那么这桩婚事就这么成了,你看如何”苏老爷对我俩道
“待我向父亲告明此事,我便择日就来迎娶小姐”
台下众人欢呼齐悦,男子仪表堂堂,女子月貌花容,女貌郎才,两人且门当户对,好一桩喜事。
自那日后,我便在苏州住了下来,因为答应择日迎娶艽禾,我俩就不便见面,只得寄情于信纸之上,那日我手执胡颖,提笔:“念伊思成觉,今晓忽泪垂,相见三日欢,犹如隔七年,江南景如春,与伊共执手。”
此生遇见了我心仪的女子,我定待她如珍宝,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我已将此事寄于家书之中禀告父亲,想必他一定会同意的。
几日后,仆人来报,父亲叫我赶紧回京,有急事要告知我,叫我暂且将婚事阁下。虽不知发生什么事,但我只好搁置婚事,先回京一趟,几日后,我把艽禾约出来。
西湖边,艽禾一身绿裳,雾鬓风鬟垂落于腰际,这一次我才近眼看她,明眸皓齿,肌若凝脂,着实一个美人坯子,我告诉她,可否等我回来娶你,她道:“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与你既有婚约,此生我便为你妻,君生我亦生,君死我亦死,等待几日又有何妨”她神色坚定。
“恩,艽禾,此生我定不负你”我牵起她的手,将她的手心放在我的胸前。
几日后,我告别艽禾,回到京城,却不知,我们的命运,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回府后,父亲竟告诉我一个惊人的秘密,他要造反,早已与边关敌人结党数年,他要推翻朝廷,自立为王,我一时怎能接受如此一个突兀的消息,我脸色苍白,我最爱的父亲,竟要我用一向执笔的双手,与刀剑为伍,染上猩红的鲜血,让我的灵魂,沾染上罪恶,此刻他要我作出抉择,要么执手刀剑为江山,要么与他断绝父子关系。我自当以孝为先,怎能断绝。
那日,父亲被皇上以镇国大将军的名义征战关外,却不知父亲将要与关外乱党结盟,以夺取这大好江山。
父亲出征后,我终日过得浑浑噩噩,脑子里竟全是浮现艽禾的影子,我怕父亲的计划失败,我该如何实现我对她的承诺。
终于,镇国大将造反的声音传到京城,而我早已在父亲安排的安全处落脚,那日,黎明初上,敌军入侵,城中百姓在睡意倦倦中惶惶终日,我在父亲庇护的军营之中,此战若胜,我便可作袖手天下的皇帝,若败,我便是令万人唾弃的罪臣之子。城墙之处一片血雨腥风,空气中扬起浑噩的烟尘,千军万马,一片厮杀,为的不过是坐拥天下的一张龙椅,为的不过是拥有万人至上的权力,却要万千子民付出惨重的代价,才换来一个人坐拥天下承受永世的孤寞,至今我都不知我做的对与否,我只是想与艽禾相守一生,不为世俗烦扰,只为彼此倾心一世。
前线战国累累,军营之中一片欢呼,同为男儿,他们却可以在战场上执剑厮杀,享受胜利的果实,而我,却躲在军营,笔墨一生,连一个士卒小吏我也不配当。
正当大家沉侵在一片胜利的欢声之中时,皇帝的后备军队从后袭击,将我方打得一片狼藉,父亲也在战乱之中阵亡,领头大将已死,其他小卒便随势而趋,而我,却被以罪臣之子的名义抓住,听后皇帝的发落。
月华悄然而逝,“高堂明镜”四个大字安详于堂前,高高上座的是差点悬手江山的大明皇帝,一身龙袍尤为显眼,威武不凡,脸庞轮廓俊朗,是个绝美的男子,而他的右侧,则是与我海誓山盟,等我回来娶她的苏艽禾,亦是他此时的皇后,我笑叹,昨日还与我湖边海誓山盟,今日便嫁作别人妻,我嘲笑自己,还是在嘲笑这天意的造化弄人。
皇帝自是威武不屈的看着我这个罪臣之子,直截了当,话不过多,便留下“择日处斩”就扬长而去,而艽禾清晰的眸子顿时泪水哗然,她的心在痛,我的心亦是在痛,世事难料,终成离殇,苏艽禾,我爱的女子,但愿来生你我再续前缘。
官吏将我押入天牢,甘草为席,泥土作墙,纵使这监牢只有天窗照进些许微弱的阳光,我亦是认为男儿当自强,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父亲虽已故,但我不相信我宓家三代为官,为这大明江山做了多少贡献,且不能斩断我这唯一的血脉。
此刻我关押于天牢已有数日,纯白的囚服渐已泛黄,干净的手臂变得肮脏,高高束起的头发也显得凌乱不堪,嘴角边上竟还长出胡腮,我的亲人已故,值得我牵肠挂肚,使我有勇气面对未来的只有我日思夜想的苏艽禾。
押入大牢已有数日,对未来已是充满绝望,亲人已逝,唯有艽禾是我活下去的唯一希望,渐渐的我入睡,眼前已是一片漆黑,好想这样沉沉的睡下去,不在醒来。
梦里,是我们第一次相遇的情景,她的惊世才学,她的莞尔一笑,她的明眸皓齿,亦在我梦中循循播放,等我醒来,还是黑压压的一片,世界一片黯淡,如今,她已是高高在上的万凰之王,虽然我不知在我们分开的日子里发生了什么事,但如今,我与她已没有的未来。
这日,衙吏送来一顿丰盛的午餐,说明天便是我行刑之日,吃好了,便上路。
旦日,我被衙吏押入刑场,一路上被人指指点点,百姓用烂菜叶砸我,骂我,唾弃我,我知道,这是我最终要面临结果。押入刑场,我抬头仰望最后一次入我眼的蓝天白云,虽是晴天,却有点点碎雨落下,我只有一愿,希望来生能再与艽禾共续前缘。
判官立刑,侩子手手上的斩刀发出的光亮刺痛了我的眼,判官扔出的斩令牌在地上发出咚咚的响声,这也是我最后一次听到世界的响声......
后记:
艽禾为何会当上皇后,这是我至死都无法知道的事情,原来,那日皇帝后备军的首领,便是她的父亲,那个一脸慈和的苏州知府,却是皇帝暗中派来监视我父亲的人,皇帝早已知道父亲的阴谋,便放虎归山,来个瓮中捉鳖,将一行乱党全数击败,皇帝赞他有功,便将艽禾封为皇后,光耀门楣。
而艽禾,却在我死后那晚,在寝宫饮下毒酒,正如那日她所说的,君生我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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