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走了,终究是没有熬过那个春节。也算是喜丧,近90岁的高龄,没有什么病痛,机能自然老化的离去。
父亲几个兄弟,几乎都定居在现代城市化的楼房里,只有小叔一家生活在现代化的新农村。
小叔家在村子里,有百平米的院子和几间平房,办起历时多日的白事,自然是最佳的场地。
于是,那个春节,父亲兄弟4家,难得地因为奶奶的丧事,在一起过了个团聚年。
办理奶奶丧事的那些天,我基本上都在小叔家里呆着,没有怎么出门。一来身上戴孝,不适宜触碰别人的哀运,二来对于丧事的习俗步骤,我不太清楚,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该到我去烧纸磕头了。
唯一一次的出门,就是在马路边上,看了一眼小时候住过的窑洞。
在我小的时候,八九十年代,祖国内陆,物质生活还不富裕。那个时候,计划生育刚从娃娃开始,所以父母的亲戚还都很多,走动的也很频繁。
读小学之前,是我记忆中最幸福的时光。大人们工作忙,我和几个年龄相仿的表哥表姐,经常被一起丢到务农的大表舅家。
表舅家只有一孔窑洞,院子里有个养了两头猪的猪圈,猪圈旁边紧挨着鸡窝,五六只鸡经常在院子里乱窜,只有晚上才回窝里呆着。靠近大门口的一边,有一个井,井台垒高大约半米,架着木咕噜。印象中,井上从来没有盖,孩子们疯玩也没有掉进去过。
传统的窑洞只有一个屋,拱形的外墙上有一扇窗和一扇双开木门。窗户是被横竖很多木条框成一个一个小方格,很穷的人家是用麻纸糊上,略微可以透进光亮,大多数人家都是用小块的玻璃。
窗户靠近屋里的部分,有两扇窗户木门,晚上睡觉的时候,窗户门一合,就隔绝了院子。进了房子,连着窗户的一边就是炕,炕头连着灶台。地上或者是夯实的土地,或者是铺的砖块。每天扫地之前,都要先给地上洒水,才不至于尘土飞扬。
在房子的另一边,接连的摆放着几个长型的箱子或者桌子。箱子里放的大多是衣裳布匹等,桌子上放着码放整齐的褥子和被子。
吃饭的时候,炕上放个四角小桌。饭后,小桌一收,炕上就是孩子们的乐园。从院子到炕上,嬉戏打闹,乐此不疲。
窑洞冬暖夏凉,除了夏天,即便在不冷的春秋,每天也是要烧会火,让炕暖和。父母们有时候不接孩子回家,我们就挤在炕上,住在表舅家。离灶台越近的炕,越热,以至于会感觉有些烫,总是得翻来覆去的调整睡姿。几个孩子就在这翻来覆去中打打闹闹,睡得香甜。
在大表舅家的窑洞,大表姐给我们做“金裹银,银裹金”的汤面,其实就是白面和玉米面混合在一起;
在表姨家的窑洞,我们喝着表姨家自己用谷子做的黄酒;
在二姥爷家的窑洞,二姥爷教我们背十二生肖,“子鼠丑牛寅虎卯兔……”;
在姥爷家的窑洞,姥爷教我们怎么摘韭菜;
有太多太多窑洞的回忆,挤满了童年的生活,快乐、纯净。
即便现在有很多窑洞农家乐,已经被商业化的失去了那份原汁原味。
作者注:本周阅读加西亚.马尔克斯的《活着为了讲述》,作者回顾往昔写的自传。我就感想到了自己的过往,脑子里第一瞬间迸发的就是那回不去的窑洞,于是有了这篇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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