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送我回家

       

父亲送我回家。

        这几日天黑得早，每次去父母那边，母亲总是在我走时不停地叮嘱父亲，要送女儿到家。

        我总是极力反对，一是因为这路程一共也就十五分钟，距离很近;二是我多次表示自己已是二个孩子的母亲，也早过而立，离不惑不远，怎能再让花甲老父送女回家。但这些理由看似都不够充分，每次轮番几句后，还是跟着父亲出了门。

        今夜，门外被寒气和夜色笼罩，空中不知何时飘起了细小的晶莹剔透的雪花，天气预报今天并没有报雪，但就是这突如而来的众多的旋转飞舞的精灵，把今天的夜色装点的无比美丽。我向来怕冷怕黑，有了这晶亮的雪花，感觉黑夜好似没那么黑了。

        也许因为下雪的缘故，今天路上的行人极少，我碎着步子紧跟着父亲急快地步伐，像小时候一样。

        记忆中父亲走路一直很快，但我从来不会撒娇说你慢点走，而是尽力跟着。记得以前这样的机会不多，因为父亲太忙，和父亲走路的机会太少，偶尔走一次，父亲就会讲唐诗宋词和欧颜柳赵，而年少时总觉他顽固迂腐，步子会有意拖沓。

        印象中父亲很少像别的女孩子的父亲一样晚自习接送，每次放了学我会和一群男孩子结伴回家，路上总是脚踩单车飞快踏行，任青春的风把我的一头短发吹乱，而父亲母亲也是看着我像个男孩子一样每天来回穿梭，笑着听我讲和一群哥们弟兄的故事。记得一次晚自习下着大雨，能接的家长都来接了，我第一次那么期盼父亲拿伞来接我，可我漫长等待却没有看到父亲的身影，我从希望到失望到心底埋怨，最后等雨小才和不怕淋雨的男孩子们回了家，也许正是父母有意无意间磨砺，让我不知何时变成了彻头彻尾的假小子，风雨不浸。

        从此以为父亲再不会接我，可在我高考最后一门结束的那天，我竟然在茫茫家长人群中一眼看到了父亲，他远远地站在那儿，也不向前，看到我和同学们高兴地聊着天出了考场，他默默地离开了，我低头笑了笑。心想，父亲是可爱的。事后才知，是母亲太焦急，一直催着父亲来看看我陪陪我，其实那几日他总是在远处看我神情，竟不言语，也不靠近，现在想想，才懂得大爱无言。

      今日，也许是下雪，父亲的步伐慢了些，聊得话题有两个，一是石头，说最近又捡到一块好石头，花纹中隐约可见一兔和一“旺”字，我不言语，知他最近迷恋奇石，虽未看到有什么好石头搬进家，但也是晚年又一大爱好；二是养生，又告诉我几个按摩穴位，说可治疗失眠体乏，气血不足。我耐心地听着，体会此刻的幸福，难得雪中漫步，和父亲这样走着，唯有暖意。

到小区门口，父亲便回头匆匆离去，我急忙喊了声慢点走，茫茫夜色中，才发现父亲的背影不再那么挺直，不再那么高大。雪花无痕地落在他的身上，刹那间，感觉那“爱”字在我心头又刻得深了些，因为只有我知道，这十五分钟的路程满载着父母深情。

                                  2018年1月16日晚

父亲送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