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农

伤农

              (小土豆跟着姥姥，捡回的大萝卜)

周末抽空回了趟老家，天气没有想象得好，一直阴沉沉的，极冷。车窗外是悬挂在树枝上垂死挣扎的枯叶和田野里无穷无尽的寂寥。

午饭时分，父母果然炖了浓浓的大骨汤，此外，还有菜花，白菜，萝卜丝等应季蔬菜。爸爸告诉我，现在地里的蔬菜随便“捡”，因为太便宜了，已经不值得卖了。等来年一开春整地的时候，这满地的青菜就会被打碎掺在土里轮回为养料。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从小到大，这种白白付出辛劳却无所获的事情，在农村，我见得多了。比如乡亲们养鸡喂猪，一年又一年兢兢业业，但是一场疾病席卷而来，兽医常常束手无策，他们只能看着自己的心血付之东流；再比如一场风雨袭来，长势良好的庄稼被“拦腰截断”也时有发生。

作为农民，土地是他们最好的依靠。父辈们常说，地不欺人，只要人们勤勤恳恳，终归不会饿死。是啊，地不欺人，菜价伤人。

耕地，播种，打药，施肥，盼望着风调雨顺，等着光秃秃的田地里长成了一片绿色，一年下来又有几家欢喜几年愁。

我还记得小时候，冬天家里种了大白菜。因为希望卖个好价钱，所以大家都盼着冬天能冷一点，再冷一点……大雪纷飞的日子里，一家老小都在菜地里忙活，要把白菜垛在一起，围成一圈，再盖上“草栅子”，寒风夹着雪粒扑在脸颊上，我感觉自己的皮肤像是被极锋利的刀片割成无数片，生疼。

夏天的时候，大家又忙着收土豆。最开始的时候，土豆不是单独种植的，它们都插中在玉米棵儿之间，每年的六七月份，玉米还未成熟，每逢周末，我都会跟着大人钻进土豆地里扒土豆，里面四面不透风，或跪或坐或爬地缓慢前行，玉米的花粉便会落进头发里，脸上，脖子里，汗水一流，奇痒无比，更别提避之不及的玉米叶子，一天下来，身上到处是伤，可是没人矫情，也没人在意，大家都如此，怎么会有多余的精力来计较这些。

所以，我厌倦了日复一日的劳作，总想着有一天，我再也不要重复父辈的辛劳。我不是好逸恶劳，我也不是看不起农村人，我是恐惧了那长长的田垄，怎么也望不见尽头，我害怕所有的一切，身体，精力，汗水都抵不过一亩二分地的产出。

我印象最深的情景就是，每逢下雨，父母都要往地里跑，因为不管是插苗儿，还是施肥，雨水就是老天爷最大的恩赐，趁着雨势，可以省下几百块钱的浇地费用，这笔钱足矣让他们忽视自己的身体。如今，他们再也不在下雨天往外跑，也再也跑不动了。因为过度透支身体，明明不到六十岁的他们早已垂垂老矣，身体的各个部分都老化的严重。

所幸，他们的子女再也不用如此用力的用生命换生存。村子越来越衰败，随着村子一起变老的还有我们的父辈们。也许，终有一天，我再也回不了家乡，我也只希望我的父辈乡亲不管在哪里，也已过上更富足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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