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夜店蹦迪这件事,汤伦琴一向提不起什么兴趣,因为对于她来说这已经是玩剩下的东西了。
六年前,汤伦琴还是凌大管理系的一个学生。每年除了寒暑假在便利店打工以外,她其余的时间就是和发小儿英子在一起。
那时候英子以“长见识”为由,拉着她去遍了凌城市区内所有知名的夜店。比如豪杰路的Remix、Pineapple、Honour、昂泛,文御路的Jazz Club、Solo、Blue colour、QUI,面具,还有莘梓路周边的Youth、Boogie、Puff、艾斯、娱悦等等。
“琴琴,你是去过夜店的吧?”周凌霞问了一句。
“嗯。”汤伦琴带着鼻音回了一声。
“你都去过哪里耍?”周凌霞一脸很有兴致的样子。
“也就那几个地方,都差不多。”琴子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答。
“你比较喜欢去哪里玩?”
“我……我喜欢……”
站在汤伦琴的角度来讲,这几个地方的确都差不多。不过要是矬子里面拔将军的话,豪杰路的夜店她更喜欢一些。
豪杰路一带以国际化大型夜店居多,这些夜店一般都拥有可以容纳几百人甚至是几千人的超大舞池,其曲风大多是成熟的电子音乐。这些店无论是从装修风格还是从音乐风格上来讲,都可以与纽约、伦敦、东京、巴黎、哥本哈根等城市的夜店进行无缝对接。因此,这里常常能看到很多外国人。
该图片来源网络不过,像豪杰路这样的“国际化”夜店也常让人感到无聊,因为它们实在是千篇一律、毫无特色。不仅内外装修风格相近,就连音乐也是那种振聋发聩、节奏强劲到可以让小心脏跳出胸口的类型。
但那时候,汤伦琴和英子就喜欢这样的音乐。只要站在店门口听到那“咚咚咚”的重低音,两个人就会不由自主地往里走。她们就像广告里一听到叫卖声就必须要喝上一碗黑芝麻糊的小男孩一样,不跳上一时半刻绝不罢休。因此,在震耳欲聋的音乐中,在一道道跟随音乐节奏变换方向的交叉光束下,这个昏暗的舞池就被她们视作远离现实生活的避难所和缓解压力的桃花源了。
刚开始她俩还偷学其他人跳舞的姿势,后来就干脆也什么动作也不学了,就在那肆意妄为地跳,肆无忌惮地摆动,只要自己开心什么pose都行。有时候她俩累得实在是跳不动了就去吧台补水“续命”。她们各拿着一杯喝的东西站在舞池旁看着这群“妖魔鬼怪”,然后拿起手机给对方发微信嘲笑哪个“鬼怪”“舞”出了洋相,哪个鬼怪在“散德性”等等。
有一回,英子忽然给琴子发了一条微信问她想不想知道“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是什么感受。汤伦琴只回复了一个字:“想”。于是英子就拉着汤伦琴站到了DJ的工作台上。
该图片来源网络从DJ的至高点俯视,一切都一览无余,就好像老师站在讲台上可以清楚地看见每一个同学一样。台下的这群人,这芸芸众生,此刻就像着了道、中了邪,一个个被神灵附了体,他们随着音乐摇头晃脑、浑身抽搐、疯狂舞动。有的人能在短短地的十几秒钟内就“凹出”好几种形态各异、匪夷所思的舞蹈造型;有的人则不停地浑身颤栗,那样子既像是被雷批中了又像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还有的人学会了孙悟空的“七十二变”,不管旁边是男是女逢人就变成“狗皮膏药”往身上贴。他们简直完美地诠释了“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这句话。
此时,汤伦琴好像被赋予了一种力量,一种可以俯视与审视众生的上帝般的力量。但她倏而又警醒起来,自己有什么权利去嘲笑和俯视这些人,难道自己不是这芸芸众生中的一员吗?
“琴琴,你还没回答我”,周凌霞的胳膊轻轻碰了一下汤伦琴:“你到底喜欢去哪里玩嘛?”
自打汤伦琴坐上出租车眼皮就打起了架,她打了个哈气赖洋洋地说:“豪杰路吧。”
“行啊,琴琴,真没看出来你还是个蹦迪的‘老炮’。”周凌霞像发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似的兴奋得很,接着她又说:“我听别人说,豪杰路的夜店每晚都有个结束仪式,是真的吗?”
“结束仪式……”汤伦琴闭上了眼睛微微张开嘴说了一句:“让我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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