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宿舍,他们正七嘴八舌的讨论个不停,各种方言夹杂在一起,他们说的具体是什么?我一句没听懂。我敢肯定的是,他们不是互相对骂。
我爬到上铺,收拾自己的行李,老淮在我的下铺,他像个傻逼一样,以一种仰视的角度看着我,说你他妈难道要走?
我从床上跳下来,叹了口气,说对啊,我想走了,这份工作不怎么适合我,时间成本是很昂贵的。
话音未落,他们齐刷刷地把目光全投向了我,眼神中透露着惊讶,其中一个龅牙哥嘴巴张的很大,门牙快脱落了。
老淮自以为是的看着我,两眼充满鄙视和嘲讽,他很牛逼的对我说,我跟你说,就你这样的,做什么都做不好,军训吃点儿苦算什么,我们都能坚持,就你不能?
我点了根烟,一字一顿地对他说,不跟你废话,我离开不是因为军训,是因为不想留在这儿浪费时间。你能不能熬到军训结束还是个问题……
他们你一句我一句的用普通话对我说着诸如:不想在这儿待就提前走、或者离开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之类的话……
我的离开令老淮很失望,我是被他催过来的,他无非是想把我留下来,出门在外,谁都想与他人结伴而行。
不过,当我推开门,转身离开的一刹那,老淮的话惹火了我。他满脸不屑地对我说,阿旭,你记着,你吃不了军训的苦,将来什么也做不好。
我懒得理他,回头回应了他一句,老子大学军训十几天都熬下来了,当时身体持续低热。最近九年来,我吃过的苦不比你少,我看你在这儿撑不过三天……
外面下起了雨,我呼吸着新鲜空气,背着包,潇洒地走在蒙蒙细雨里。
走出大门的一瞬间,我环顾四周,见保安没有阻拦我的意思,我大步走了出去。
走在马路上,我先给阿峰报了个平安,然后给老洋打了个电话,他告诉我地址,我坐上公交去找他。
一个多小时后,我坐在一座桥上等老洋,他说一会儿出来接我,这会儿正在饭馆里跟朋友吃饭。
当时是下午六点多钟,附近厂里的工人下班了,成群结队的人走在路上或者桥上。
蓝色的天空中,绵绵小雨下个不停,放眼望去,没有几个人打着雨伞。
我暗自感叹,江南烟雨魅力无穷,走在江南的雨中是一种莫大的享受,我喜欢江南烟雨……
老洋把我带到一个饭馆,桌子旁坐着两个年龄大约在三十岁左右的男人,他们在附近工厂上班。昆山工厂特别多,不过附近看起来很荒凉,也许是我去的地方偏僻?
借助老洋的面子,我蹭了顿饭,烤鱼加啤酒,菜的口味偏重,我不喜欢吃辛辣食物,我的饮食较为清淡。
店里很热,温度不低于34度,四个人围着一个烤鱼的火炉子热的汗如雨下,跟他们几个聊的不错。我喝了两瓶啤酒,我不怎么喝酒,在酒桌上却难以婉拒他人的敬酒。
我们来自同一个地方,我问了他们一些关于做销售的事,他们跑过业务。
其中一个光头哥对我说,做销售是最复杂的,要和人打交道,人是最复杂的东西。如果销售做好了,再做其他的工作也许就简单了。但是跑业务没那么简单,需要几年时间熬,有时候需要常常与客户喝酒,你不给客户面子不喝酒,他可能就不跟你签单……
光头哥跟我说这些,是因为我告诉他们,我不怎么喝酒,有时候是有点儿忌讳喝酒的,尤其是酒桌上的酒。
从他们的言语中我得知,跑业务看起来自由,但压力很大,在酒桌上喝的酩酊大醉是不可避免的事。长期熬夜,坐火车出差会让人觉得时光熬人,我不喜欢长期熬夜。
在三月份,在我去成都的路上遇到了一个河北姑娘,她叫路畅。我们聊起工作中的出差,她告诉我,长期出差看似自由,但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美好,有时候也挺压抑。她出差几年了,前两年感觉还挺好,没人管没人问,到后来越来越不想在外面跑了……
酒足饭饱,我们四个人走出酒馆,他们三个走在前面,我一个人走在后面,陷入沉思……
夜深了,昆山的夜微凉,小风吹起,街道上零零散散的走着几个行人。他们十有八九是外地人,他们为了生活而背井离乡,他们也许单身一人,他们也许落叶归根,他们很少妻妾成群。
抬头望向辽阔的夜空,在心里问自己,我20多岁了,即将奔三,还能再流浪多少年?我毕业仅仅两年,用手指头掐指一算,这他妈也没流浪几天啊?
我想浪迹天涯、四海为家,为写作云游四方、将游历整理成书,做一名流浪作家是我最向往的生活。
孤单已经成为我的一种习以为常的习惯,写作的前提条件是忍受他人所不能忍之孤独。但我真能舍弃家人而追求梦想吗……
我和老洋把他的两个伙计送到他们的住处,然后,我们去附近找地方住。
马路上到处都是巡逻警察的身影,老洋告诉我,昆山的治安很好,这儿外地人多,管的很严。晚上大街上很少有摆地摊的,实体店不敢把广告牌摆在门口。如果你在路边站着超过十分钟,很可能会有警察查你的身份证件。
我们走了半个小时、跨过几条马路,找到了一家看起来很顺眼的宾馆,门口撒着五颜六色的特殊服务的名片。上面印有貌美如花、袒胸露乳的姑娘以及联系电话。
我们觉得这样的宾馆颇有特色,这是个比较开放的宾馆,我们不是很开放的人,住进这样的宾馆,是不是也显得很有个性?
老洋上前台问宾馆价钱,女孩儿给我们推荐了一间160元的双人间,这是目前较为实惠的房间。
老洋说了句,我靠,怎么那么贵?
女孩儿说,不算贵,这是不靠的价钱,要是靠的话更贵!
我说,算了,凑合住就行了,半夜别让人敲我们的门就行。
女孩儿立马心领神会,说放心吧,想让别人敲你们的门是要额外收钱的,两个人找一个姑娘不仅价格贵,还要考虑人家能不能承受得了?
老洋愣了大约五秒钟,反应迟钝的说了一句,什么意思?
我听不下去了,老实人说话怎么感觉那么可笑呢?我一把抓起前台的钥匙,拉着老洋上了楼……
第二天一早,我们八点左右起床,赶往昆山的人才市场。
在路上,我考虑着,要不要见一下我的女粉丝丁丁?
丁丁是昆山本地人,她是我成百上千个女粉丝中的最具代表性的一员。
我们相识于微博,又在微信里互相吹牛。当然,是她先关注了我的微博,出于礼节,我才关注了她,要不我怎么说她是我的粉丝呢?
我们有着共同的语言、共同的崇拜和不同的性别。我们有个共同的偶像是韩寒,我们共同崇拜他的一句话:我所理解的生活就是和自己喜欢的一切在一起。
遗憾的是,偶像和粉丝没有走在一起……
受父母之命,丁丁在去年跟一个她不喜欢、但她父母很喜欢的、没有品味的男人结婚了。
得知丁丁结婚了,我很正经地难过了大约一首歌的时间。我觉得吧,我长得还算帅,又有点儿才华。虽然丁丁不是很漂亮,但起码很可爱啊,最主要的是,我们有共同语言,可以对酒当歌,尽情扯淡。
妈的!我们是如此的般配,却没有走在一起,连彼此擦肩而过的机会都没有。
丁丁很不喜欢她老公,她说他不懂得欣赏她的才艺,她弹吉他,他说吵;
她跟他讲文学,他问贾宝玉是不是《水浒传》里的美男子……
曾经,在寂寞的深夜,我一个人落寞的窝在床上,对着微信里的丁丁许下承诺:等我写书成名了,就坐上高铁去昆山找你父母提亲……
如今,丁丁变了,她已为人妻,而我没变,还是孤身一人,还是个落魄书生。
写书是不能着急的,有时候需要等待……
在这个现实的社会里,浪漫的爱情是不会等到一介书生成名的,书生成名时恐怕花儿都谢了。
如果有男孩儿对一个姑娘说,等我成名了就娶你为妻。
姑娘千万别信他,因为现实是残酷的,靠写书生存是艰难的,别跟他一起吃苦……
犹豫再三,我给丁丁发了一个微信,丁丁立刻给予了回复。
我告诉她,我目前还活着,人在昆山,正在赶往人才市场求职。
丁丁问我到哪儿了?要不要一起吃个饭,她坐车去找我。
我想,还是不打扰丁丁平静的生活吧?在此处,我只是一个过客。既然彼此相识于网络,既然她已为人妻,那么我就不要再创造擦肩而过的画面了,擦肩而过也许会有遗憾,我要真喜欢上人家可怎么办?
我以时间紧迫为由放弃了与丁丁见面的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的机会……
我曾对别人说过,谈了会分,结了会离,没有什么是永远的。
丁丁对我说过,结了婚也没什么,女人生了孩子如果想离婚也照样离婚,我是个开放的姑娘……
而如今她已不是姑娘,不知道是否还会如当年一样活的那么洒脱……
我们在人才市场看了又看、选了又选,我没有选到合适的工作,老洋选到了,他要去苏州的一家工厂面试,做老本行,模具。
出于生计的压力,他不得不再次从事自己不喜欢、一心想摆脱的工作。
依我对老洋的了解,他如果继续从事老本行,终有一天,他会把自己逼崩溃……
7月10日,我和老洋在昆山汽车站道别,他去苏州面试。我累了,不知道做什么工作?想回常熟养精蓄锐、休息几天,对于工作,他日“再战”吧。
我们各自买好了车票,我的车马上出发了,我排在队伍后面,回头见老洋正目送着我离开。
刹那间,我莫名的感伤,大家兄弟一场,在他乡重逢,仅仅两天,彼此又要为各自的生活而奔波了。今日一别,再见之日便是遥遥无期,但愿再见时,彼此还能活着。
客车启动,我要走了,我转身朝老洋挥手道别,并嘱咐他要好好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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