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问

作者: 是白久啊 | 来源:发表于2020-08-11 19:03 被阅读0次

    村东头住着一个姑娘,是姑娘也不是姑娘,只是村里人一直这么叫着,从少年叫到老年,村子里的人习惯使然,也就懒得改了。年过七旬的她喜欢白日里坐在门口的石阶上张望,脸上没什么悲喜的表情,也只有在每月月初的时候,村西头老陈家的小崽子给她送葵花籽的时候,才会在她那张满是沟壑的脸上看见笑容,其实以前还年轻的时候,都是她自己去买的,现在年纪大了,走不动了,才请人给她送来。

    今天又是艳阳高照的一天,姑娘拄着拐棍坐在门口的石阶上张望,不过一会,就隐约听见一个小丫头哼着小曲,她看不太清,只听得见声音越来越近,直到小小的身影慢慢出现在她视线范围内,小女孩把东西交到她手上,然后笑着说,“姑娘,我爹让我送来的,他说,我哥进城找活去了,以后就是我来给你送。”

    姑娘在听到进城的时候,眼睛里突然进了光,也只是那一瞬间就暗了下去,可是小丫头没有看到,她只顾着看石阶台上好多漂亮的花儿,大概是年纪有点小,说不出什么华丽的辞藻,只在一个劲的说好看好看,真好看。姑娘没有招呼她,她特立独行惯了,只是拄着拐棍拿了一把小铁锹往屋前一片空地走去,然后把那些葵花籽一个一个种到地里,小丫头从花的世界里脱离出来就看到她在种葵花籽,连忙跑过去,并告诉她,这是熟的葵花籽,种不出花的,但是没有意料之中的感谢,反而是一副愤怒的样子用语言把小丫头呵斥走了。

    小丫头一路哭哭啼啼的跑回家,母亲正在赶麦子,她一进院子就扑进母亲的怀里,上气不接下气,又哽咽的说,再也不去给姑娘送葵花籽了。母亲放下手中正在忙的农活,把小丫头牵到一旁坐着,见多了几次,现在她已经见怪不怪了,不用想又是小孩子提醒她熟的葵花籽种不出花,她一边用腰上的围裙擦了擦小丫头哭花的脸,一边说,“妞儿,娘给你讲个关于姑娘的故事,如果你听完还是不想去,那咱就不去,行不行?”小丫头睁着饱含泪水的眼睛,点了点头。

    母亲抱住小丫头,用温柔的语气说,“在娘还和你一样大的时候,姑娘就是快要出嫁的姑娘,她长得很好看,就像春天里的花一样,特别是那一笑,她要天上的月亮都有人愿意给她摘下来,去她家提亲的人都快把她门槛给踩烂了,可是姑娘都不喜欢那些人,她喜欢一个城里来的支教老师,听你奶奶说,当时姑娘家里人不同意,他们听村长说,城里来的支教老师是来体验生活,他来的时候是坐着四个轮子的车子,他们从来没见过这种车,这种生活我们是想都不敢想,因为根本没见过,没法想。他们觉得姑娘和老师根本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就像天上飞的鸟,它偶尔停止飞翔,不代表它就一辈子不飞了,水里的鱼,它偶尔跃出水面也是因为嬉戏,他们觉得,天上的东西就该在天空飞翔,水里的东西就该在水里遨游。”

    “当时村里给老师做了间房子,就是村东头姑娘住的那间,那个时候啊,老师给姑娘又送诗又送花,还教姑娘唱城里的歌,姑娘就那么认准他了,非他不可,可是姑娘家里人就是不同意,说什么都不同意,姑娘和她父母大吵一架后,她就决定搬到了老师的房子里,那天老师就在她院子外等着她。姑娘的爹和娘都嫌她丢人,女儿家家的,不知羞耻,不认她,村里人就开始传他们的事情,事情七拐八拐的,传出去又变成了姑娘想飞上枝头做凤凰,想做城里太太,嫌弃自己的亲生父母,传到姑娘耳朵里时,她什么都没辩解,只是含着眼泪低头捡柴火准备回家做饭,后来,一天晚上,村口停了一辆车,村长急急忙忙跑到老师家,不知道说了什么,老师就跟着村长走了,走了一半他又折回来,在口袋里抓出一把已经炒熟的葵花籽,然后对姑娘说,“等你种出来向日葵,我就回来找你。”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走了,从那天开始他就再也没回来了。

    “后来姑娘的父母去找过她,让她别等了,她们给她找了个人家,想让她嫁过去,自古婚姻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是姑娘以死相逼,不肯答应,双方以此,老死不相往来。”

    “难道他不知道熟的葵花籽不能种出向日葵吗?”小丫头脸上挂着两条泪痕,一脸认真的询问母亲。

    母亲若有所思,又擦了擦小丫头的脸蛋,说,“可能他太匆忙就忘记了。”

    “那他真是个坏蛋,坏透了。”

    “为什么这么说呢?”

    “他让姑娘没有家,他也让姑娘的父母没有姑娘,他们肯定都很难过,可是他又不来,又不带姑娘走。”

    “那你怎么知道姑娘难过呢?”

    小丫头抿了抿嘴说,“因为我惹娘生气的时候,我看到你偷偷躲在房间里流眼泪,我也很难过。”说完他躲进母亲的怀里,小声的问,“那个老师会回来吗?”

    “也许会,也许也不……”话没说完她停顿了一会,又继续说,“会的,一定会的,等种出向日葵,他就回来了。”

    “娘骗人,根本就种不出来,”小丫头不高兴的一边退出母亲的怀抱,一边说。

    “乖,你长大了就懂了。”

    “可是明年我就十一岁了,手指都不够数了,我还不算长大吗?那我长大了懂了老师能回来吗?”

    “……”

    小孩子的世界黑白分明,未经历世事的脸,单纯又懵懂,可是小孩子都知道的事情,大人不知道,可能也不是不知道,可能也是不知道。

    小丫头还是决定每个月都去给姑娘送葵花籽,一开始她怯懦的跟在姑娘后面,话也不敢说,等到太阳落山了,她就回家了,一连几个月,慢慢的她发现姑娘原来并不凶,年纪太小的她还不知道有个词叫孤独,姑娘孤独太久了,弄的她不太适应和人交流,尤其是小孩子。可是小丫头发现了端倪又开始胆肥了,在姑娘家弄弄花,拔拔草,还经常讲笑话给她听,稚嫩的声音和浮夸的表情,竟也把她逗笑了,后来小丫头再也没说过熟葵花籽种不出向日葵,她也会帮忙浇水,施肥,和姑娘一起坐在门口期待它开出花来,后来小丫头也不止每个月月初来,她月中也来,月尾也来,有空就来。

    春去秋来人来寿,日升月落鸟入林,一连又过几载,姑娘变的更加苍老了,渐渐的她很少坐在门口的石阶上了,大多数是躺在床上,小丫头每天都来看她,她慢慢发现,她需要用很大声音姑娘才能听见她说话,有时候她会在扶着姑娘下床,让她坐在门口的石阶上,她就跑去种向日葵,而姑娘那浑浊的眼睛其实已经看不清她了,小丫头觉得姑娘的身体没以前那么硬朗了,她使了个坏心思,种向日葵的时候,混着放了许多生的葵花籽,她不想姑娘每天还惦念着门口压根长不出的向日葵,她想让她看见,看见那金黄色的花,即使骗她。

    村子里的葡萄藤上挂满了一串串青色的小葡萄,橘子也长的有小拳头一样大,桃子也在树上悄悄红了脸,夏天踏着缓慢的步伐来了,太阳开始变的有些狰狞,就连晚风吹在人身上都有些发烫。小丫头从家里盛了一碗绿豆送到姑娘家,到姑娘家的时候,她已经汗流浃背,脸晒的通红。她走进姑娘的房间,看见她还在睡觉,小丫头轻轻的走到床边,把碗放在姑娘床边的桌子上,就蹑手蹑脚的去灶台拿勺子,发现上面还是昨天剩的半碗饭,她回房间坐在床边,轻轻的叫醒姑娘,她从睡梦中醒来,浑浊的眼睛转动了几下,小丫头扶着她坐了起来,然后小心的一口一口喂着她吃绿豆,吃了几口她就吃不下了,小丫头正想怎么哄她再多吃几口,姑娘就颤颤巍巍的伸出手,说想摸摸小丫头的脸,小丫头疑惑但是还是握住姑娘的手,往自己脸上带去,她一边用双手捧着小丫头的脸,一边说,“呀,我的小丫头也长大喽,变成大姑娘了,这模样生的很是俊俏,定和天上的月亮一般好看。”

    小丫头听完,莞尔一笑说,“再怎么长,我也是你的小丫头,这是永远不会变的。”

    “嗯,我的小丫头是很乖的,乖乖的,”姑娘边说边拍着小丫头的手,不一会又睡过去了,小丫头在房间看了一会日渐消瘦的姑娘就出来了,她想近来姑娘确实是太喜欢睡觉了。正值下午两三点,外面乌云聚头,天色将暗,大风吹在人身上还是烫呼呼的,就连呼吸的空气都有些烫鼻子,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回房间看了一眼还在睡觉的姑娘,就向外走去,她记得她的院子还摆着一盆向日葵,已经冒出头了,只是一小只花骨朵儿,要是下雨就该被雨水打坏了,想到这里她就加快了步伐。

    走到一半的时候,天空就洒起密密麻麻的小雨,小丫头赶在暴风雨前跑到了家门口,看到已经被母亲搬到屋檐下的向日葵松了一口气。她坐在门口看见乌云已经完全把天空遮蔽,父亲抽着水烟在一旁说,“要下雨了,看着阵势应该是场大雨,”父亲话还未落音,天空就雷电闪闪,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雷声,吓得院子里的狗一直在叫唤,小丫头也被这声雷震的心绪不宁,她皱着眉头和父亲说要去看看姑娘,母亲从厨房走出来让她明天再去,她拒绝了,走的时候把屋檐下的向日葵也一同抱走了,有那么一刻,她好像觉得姑娘可能撑不到这场暴风雨结束。

    淋着这连绵不绝的小雨,她尽力加快步伐,天空又是几阵雷电,不一会就下起了倾盆大雨,又急又大,像是有人在天上倒水一样,雨点砸在身上生疼,小丫头抱着向日葵走的一点都不快,索性她砸了花盆,护着向日葵在怀里想快点跑到村东头,可是一路上泥泞的道路让她的脚负重前行,后来索性连鞋她也不要了,一脚踩进泥坑,坚定又快速的前行。

    到姑娘家的时候,小丫头走路都有些摇摇晃晃,见自己怀中的向日葵没事,才放心的松了一口气,她把向日葵放在桌上,用手狠狠擦了一下脸,把水甩在地上,走进房间的时候,她就听见姑娘在低声说话,走过去靠近她,才听的清了,她在说,“清远,清远,我的小丫头可俊了……”小丫头猜想,清远可能就是她要等的人,她把双手在湿透的裤子上擦了擦手,发现手还是湿的,她又用床头姑娘擦脸的干毛巾随便擦了一下,才碰了碰姑娘的肩膀,姑娘抬起头看着她,又笑的痴了,她朝小丫头说,“今天阳光很好,清远说门口的向日葵很漂亮,你去摘一朵我看看。”

    小丫头瞬间红了眼,她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好站起来朝外面走去,屋外还是倾盆大雨,她犹犹豫豫的拿起放在桌上的向日葵慢慢走进房间,拿给姑娘的时候,她哽咽到说不出任何话语,可姑娘看到向日葵,浑浊的眼睛一下就明亮了,双手接住它仔细的看着,眼神里有太多内容,最后眼睛里收纳不了的眼泪沿着她脸上深深的皱纹滴在床上,她瞥过脸仿佛不想再看见它,可是没过一会,又闭着眼睛,爱恋的把它抱在怀里,小丫头就手足无措的站在床边,她还不懂,不懂这种情感,等姑娘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她的眼睛又变的浑浊,她喃喃的朝着小丫头说,“不种了,以后都不种了,不种了,再也不种了,开不了花的,我知道的,嗯,开不了……真的,不种了……丫头,咱不种了,咱回家吧,我想家了……”说完姑娘又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手中的向日葵也掉在了地上,小丫头弯着身子,眼睛里的泪水砸在地上,她捡起地上的向日葵,慢慢的把姑娘平躺在床上,理了理姑娘额头上的碎发,又擦了擦她脸上的泪水,把向日葵放在她的手中,用哽咽的声音说,“好,……你好好……睡一觉,不种了,你醒了,我就带你回家。”小丫头嚼紧牙关,强忍着泪水,心里不断的告诉自己,姑娘只是睡着了,她只是太累了,休息一会。

    小丫头失魂落魄的走到外面,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天空又响起了一阵雷声,可能是声音太大了,打破了她心里刚做好的防线,雷声中参杂着哭声,雨还继续下着,伴着小丫头的眼泪,丝毫没有减退的趋势,是不是天上也有伤心人,伤心的泪落到地上变成了雨。

    乌云悄悄散去了一些,雨还是密密麻麻的在下,只是没有那么急,整个世界好像都被水覆盖,只听得见外面淅淅沥沥的声音,屋檐下滴滴答答的声音,小丫头倚靠在门框上睡着后梦里的哽咽声。

    雨后的村庄是很美的,万物都像被油彩染过色一般艳丽,庄稼也因为这场雨更加努力茂盛的生长,而小丫头醒来已经是五天以后,这期间她反反复复的发高烧,说着一些梦话,吃了药,打了针,也不见好转,后来父母还是听了神婆的话,让他们去姑娘的坟头烧了纸,上了香,磕了头,还说小丫头的年纪小,她有自己的生活,不用放不下她,他们会好好照顾她,隔天小丫头的烧就退了,人也醒了过来,小丫头醒过来就吵着要带姑娘回家,挣扎着要下床,母亲含着眼泪一把抱住她,并告诉她,姑娘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和她的爹娘在一起。小丫头靠在母亲怀里哽咽的问,“是不是她永远离开我们了?”母亲轻轻拍着她的背,告诉她,“不,她没有离开,她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存在,她会变成傍晚的微风,清晨的雨露,夜晚天空的星星,你什么时候想到她,她就会变成什么在你身边。”说完,房门口传来父亲被水烟呛到的咳嗽声,母亲动作更加轻柔的拍着小丫头,眼神却温柔看着父亲周身的烟雾,透过这烟,她仿佛又回到了那天的暴雨天。

    他们在家等着小丫头回家吃晚饭,大雨也慢慢的变成了牛毛细雨,小丫头还是没回来,两人担心不已,他们叫上村里几个年轻小伙子就往姑娘家走去,一到门口,就看到靠在门口睡着的小丫头,母亲小跑过去抱住她,父亲则是进了姑娘的房间,看见她手中握着向日葵的花苞安详的躺在床上,他打算叫醒她,问她饿不饿,可是叫了几声都没人回答,直到他轻轻碰了碰她的身子,已经冰凉了,父亲又伸手去探了探了他的鼻息,摸了摸她的脉搏,什么都没有,他镇静的叫几个小伙子去报信,让母亲先把姑娘带回家,不久后村长带着一群人在姑娘房子里开会,“总所周知,姑娘无处可去,而且无人为她守丧……”父亲这时也是坐在门口的台阶抽水烟,他听着里面的人讨论一个孤寡老人的去处,他皱着眉头抽完最后一口烟,弹了弹身上的烟灰,用烟枪打了几下门,几个人回头看着他的时候,他说,“埋在我老陈家的坟地里,也算让她有个归宿。”

    村长几人虽然诧异,但是也同意了,正当几人准备散了,门口又来了一群人,一个年轻人扶着一位老者上前说,“父母临终前有遗言,落叶须归根。”几人这才认出这位老者是姑娘的哥哥,他们包括父亲都是震惊,后又眉眼松动,都异口同声说道,“落叶归根好,落叶是要归根的,”之后,姑娘虽算不上风光大葬,但也是体体面面的葬在了她父母的身旁,就算天大的仇,天大的怨,都是互相挂念的,只是都有自己的执着,谁也不肯丢。

    小丫头病好后,母亲带她去了姑娘坟前,她仔仔细细的给姑娘上了柱香,母亲带她离开的时候,她牵着母亲的手很认真的说,“娘,我失去了一个很重要的东西。”母亲疑惑的等待她的下文,她过了好久好久,才红着眼眶说,“再也没人叫我小丫头了。”母亲只是温柔的告诉她,因为妞长大了,长成大姑娘了。

    是的,姑娘走后,小丫头也不叫小丫头了,她叫彩儿,村子里的人都这么叫她。她的生活逐渐恢复正常,再也不用风雨无阻的从村西头跑到村东头,也不用担心熟葵花籽长不出向日葵,可是她还是有点不习惯,她又独自慢慢漫步,不知不觉又来到了姑娘的门前,没有人坐在石阶上等她,大半个月没过来,石阶上长了一曾薄薄的青苔,她走上去,看见石阶上的花都枯萎了,大门也紧锁着,看到这里她的鼻子有些发酸,环视一周,她发现旁边的空地上长了些东西,心里一紧,迟疑的走过去,是她心里猜想的,有几朵盛开的向日葵,她连忙回头大声说,“哇,姑娘快看,向日葵开了”。可是回应她的是一片寂静,她落寞的转身回到石阶上坐着,像姑娘一样眼睛望着前方,她在等,她想替姑娘等一个人,等一个答案。

    公子啊,可见石阶已覆满台霜,

    鸿雁几渡这青天一方,

    十年来成全春闺梦一场,

    为何落个玉陨消香,

    却落个玉陨消香。

    -----Aki阿杰,林清弄《叙世》

    后来,彩儿用生的葵花籽,一个月就种了好多好多向日葵,一大片接着一大片,他们盛开的时候像金色的太阳一样,兴兴向荣,夺目璀璨,很多外村人来看,一传十,十传百,她还是不停的在种向日葵,后来就有很多城里人坐着公交车来看,终于在某一天,她在村里听说,村长领着一个年轻人和一个老人家去了姑娘的坟地,村口还停这他们的小轿车,一看就是城里的有钱人,一时间议论纷纷。

    向日葵的花语,沉默的爱

    彩儿放下手中的东西就朝姑娘的坟地跑去,她终于等到了,终于可以问出口,为什么要失约?为什么要骗人?为什么不回来?等跑到的时候,人已经离开了,坟前只有一束花,后来彩儿才知道,这种花叫白百合,她没有去追他们,她看着这洁白的花朵,她才恍然大悟,姑娘石阶上也种了花,她会种花又怎么不会种这么好生长的向日葵,她又突然想到姑娘临终前说的话,不禁又泪流满面,她坐在姑娘的坟前悲伤的说,“以后不种了,再也不种了,种不出当初的少年郎了,他回不来了。” 她的眼神还停留在那束洁白的花朵上,她在想,这段纠葛终于被写上句号了,那些问题的答案都跃然纸上,等的人备受煎熬,靠着一点点的希望努力等待第二天太阳升起,被等的人可能夜夜笙歌,早就忘却当初的诺言。

    后来,又听村里人说,那天来的老人家在彩儿种的葵花园里大哭了好久,又说,老人家好像年轻时来过这个村子,他的名字好像叫什么清远,又说,那个年轻人是他儿子,是个大生意人,可是这些对于彩儿来说好像都无关紧要了,她只是在第二天清晨折了几朵向日葵放在姑娘的坟前,金黄色的向日葵与旁边的白色的花朵成了鲜明的对比,一个是诉说着沉默的爱,一个是在缅怀故人。

    后来,彩儿就去葵花园砍向日葵,砍的时候,耳边吹来一阵清风,像是姑娘的声音在她耳边轻喊,“丫头”,她只是微微停顿,又继续砍她的向日葵,从此以后,她再也没种过向日葵。

    值得吗?爱就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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