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人,都是历史长河里面的点点星光。远远望去,熠熠灼灼,明暗之间,尽显其生命的意义。
《天桥上的夜莺》
有一段时间,我居住的地方是海边的一栋80年代建造的老式楼房,它孤零零地站在周围的现代化建筑之间,显得格外突兀,斑驳的阳光穿越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攀援在它小小的窗棂之上,几许温暖,又稍纵即逝。
楼下的不远处就是老街坊的菜市场,可以寻觅到许多本地特有的物种,就是那么一小簇、一小簇地摆放在路边,是一些老爷爷、老奶奶自家种植的蔬菜和水果,拿来街边卖了,一半是悠闲,一半为了小小的成就感。
就是这样一条窄窄的街道,却有着格外浓烈的人情味——
旧货档的家具和电器收拾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地摆放在路边;
香蕉种植园的主人租下了上下两层的铺面堆放着层层叠叠的一簪簪绿色的芭蕉、米蕉,悠然自得地等待它们慢慢地成熟、泛黄;
湛江人的烧腊餐厅最是红火,就是那么一个半开放角落地段,十几年来保持着洁净、整齐有序,选料精良、制作工艺毫不含糊;
还有一对广东夫妻,他们每天的工作就是做芝麻糊、蒸艾饼,芝麻糊用料厚实,滋味自然纯正、香醇,而艾饼的口味之中,我最爱的当属花生碎做馅儿了。
香蕉档的猫咪(原创)这里,就是老珠海的一个浓缩的背影。
而它最重要的地标,是不远处的香洲码头。穿过朝阳路,它就站在海边的情侣中路上,至今已有百年之久。
渔船出海,一般会以10天为一个周期。
因为,每一次的远航,渔家会在朝阳路附近采购品种齐全的一些生活物质:比如粮米油盐、新鲜的蔬菜水果、肉蛋类等等。但同时储存它们也要谨慎,由于温度和空间的因素。
远洋到了公海之后,大部分的时间和空间,都是用来打捞和存放海鲜的。所以,掌握一个合适的时间段,才能让一个周期的劳动成果得到渔民们满意的回报。
返航的时候,浩浩荡荡的渔民队伍把飘扬着五星红旗的渔船整整齐齐地停泊在港湾,然后,有几艘轻轻巧巧的小艇灵活地穿行其间,把一个个身穿笨笨的连体水手服的渔民连同一筐筐分门别类的海产品送到码头上,许多海鲜档主和酒楼早已经习惯了等候在下午四点的情侣路上,挑选、过秤、付款,有条不紊,半个钟头结束交易。
之后,余留下来的一些小海鱼、肢体残疾的海虾、海蟹,就会被附近的一些街坊很便宜地悉数买走了,在某个午后的闲暇时间里,我也会和大家一起等待,只要花上十块钱就可以买上一大堆小锥鱼(是一种小巧的深海鱼,肉质鲜嫩,又少刺,清蒸、葱姜焗都非常好吃)
归途中洋溢着的喜悦一直会挂在渔民们的脸上。
收拾起船舱里的什锦杂碎,然后可以不像之前那样吝啬淡水,痛痛快快地洗个热水澡,把在辽阔的海面上和寂寞、辛苦一起疯长起来的胡子刮干净,换上干净整洁、体面一点的衣服,穿上亮锃锃的皮鞋,兴冲冲地跨上游弋在一边随时等候的小船,上岸。
返航的队伍可以从香洲码头一直绵延到朝阳路的每一个角落,湛店烧腊、沙县小吃、隆江猪脚、广西的螺蛳粉…,一个个吃的心满意足,喝的满面红光,接下来的节目,还有楼下一排排简陋的棋牌室、24小时开张的士多店门口、到深夜才会打烊的陕西足浴店,都是他们晾晒自己的好去处。
晨曦中的香洲码头然后,我在他们聚集的场所之中发现了一个不寻常的地方——朝阳路尽头的天桥。
在老香洲地段有几座这样的天桥—始于建市之初,分东南西北的八个出口。样式陈旧,但是方便、易行。
街灯亮起来的时候,这座天桥上面就会游离着一些神秘的女人,轻飘飘而又警觉的眼神,粗俗、廉价的装扮,踢踏踢踏地游荡在环形走道上,和那些依靠在栏杆之上“目光闪烁”、略带酒气的男人搭讪、交流,她们——是这座天桥上的“夜莺”。
夜莺,这个古老而又暗黑的职业,是一个欲说还休的话题。它的隐晦与羞耻感,让沉淀在角落里的这个群体,犹如暗夜里游走在街头的流浪猫咪,远远地守望,又惑然间消失得不见踪影。
傍晚,会去海边走走。从海燕桥上走过去,野狸岛就在海的中央,不远不近的,如今又在上面建起了珠海歌剧院,贝壳造型的设计,异常美丽。
美丽的贝壳我总是选择晚餐时间在岛上散步,此时的这里最清静,少有人走动,海鸥、白鹭和一群不知名的水鸟栖息在浅海滩涂上,放松而开心地瞭望、嬉水、遨游,我坐在防潮堤上,悄悄地凝望着它们在渐去渐远的夕阳里慢慢地变成一个个白色的影子消失在夜色里,海风在耳边轻轻呢喃低语,一整天淤积起来的疲倦和小小的事情就都被它们带到了辽阔的天际和远方…
忽然,我的身后有细细的声音传来,两个女子站在我的身后聊天、看海,不经意地瞭了一下她们的装束,很简单又不失文雅,白色的背心式连衣裙,长长的卷发被一枚亮晶晶的夹子拢在脑后,是两个小巧灵鹫的少妇,或者她们也是喜好安静的生活吧。
渐渐地,遛弯的人多了起来。我知道,再过一会儿,就是“熙熙攘攘”的人流经过。
起身,返回。
天桥是必经之地。
这一次,我竟然在天桥的西南角看见了刚刚在野狸岛上偶遇的两个女子!
街灯下的她们靠在栏杆上,背对着桥面上的匆匆过客,白色的光线洒在四周,和她们一动不动的身体,有几分妩媚,几分神秘。
逡巡在周围的,是远近的工地上打工的农民,和远海归来的渔民们。
从他们的目光所及之处看得出,这两个女子是最中意的对象了。
我有些遗憾和诧异。
这支没有边际又暗自承袭的群体,几个固定的成员,已经在我无数次的走过路过中,习以为常地见怪不怪了。
一个红发女郎,黑丝短裙,妖艳浓妆,常年地蹲在东北角,少有问津;那个高高瘦瘦的身材,总是喜欢戴着不同款式的帽子,年龄在50岁左右的女人,是这个团体里活络分子,没有生意的时候,她的某个同伴会聚集在周围热烈地和她探讨着什么,同时还不忘记环顾左右,怕懈怠了某个机会…
晚些时候,天桥上面就只剩下红发女郎和那两个岛上偶遇的女人了,还有一些红头赤脸的男人在一起交流着什么,我也不明白:为什么每次经过,看到的都是这三个女人神情淡然地望着远处的霓虹灯闪烁…
有一次,下班回来,在楼下的保安老杨那里歇息一下,忽然,我看见了那个“帽子女”,从面前经过径直上楼。
问老杨缘由,他表情漠然地回答,她们是这里租客啰!
我惊讶地看着老杨,他见怪不怪地嘟囔着:几个女人在这里租一个房,做那种生意嘛,有时候警察会找到她们,然后每个人拍一张照片,交些罚款,就放回来了。
“看着年龄都很老了啊?”
“当然啦,都有五十岁左右,那个长长辫子的小个子女人都60岁啦,老公是残疾人。她们都是做渔民生意的。”
这时候,有一辆货车进入小区停车场,狭窄的小巷需要老杨随时引导,才能停靠。他急忙跑过去。
后来,在情侣路的海边散步,偶尔也会看到这样的一些女人,站在码头边绿油油的棕榈树下等待,或者被来来往往的小船儿载向近海海面上停泊的渔船
…
天桥的夜色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