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牟宗三先生周易哲学讲演录——系辞传:第三讲 道德与知识,自律与他

牟宗三先生周易哲学讲演录——系辞传:第三讲 道德与知识,自律与他

作者: 刘绍发 | 来源:发表于2022-04-19 08:57 被阅读0次

在柏拉图的系统,拿什么决定善?柏拉图拿being决定good。依柏拉图,最高的being是最高善。天地万物所以为好是分得那个最高善,桌子粉笔所以有相对圆满是分得最高善的。粉笔的being是圆满,具体的粉笔不圆满。几何学的圆才圆满,现实中的圆都不圆满。最高善是众理之理(idea of ideas)。以最高善决定善还是他律,朱夫子的系统有这个嫌疑。柏拉图以being决定善,朱子的型态跟柏拉图相类,当然二者说法有不同,柏拉图的Idea是多数的,但二者型态相同。所以我说朱子是他律,当然有人不服,但这不能争的。

还有基督教的讲法,就是上帝决定我们的道德,上帝决定善。这是宗教家的讲法,这种讲法也属于他律。康德对基督教很不客气的,所以基督教讨厌他。

还有以幸福决定善,也是他律。

从being决定善仍然是他律,虽然它比上帝决定善、幸福决定善的讲法为好。上帝决定善、幸福决定善更糟糕。真正属于善的决定,是意志自由的自律。除意志的自律,没有其他的条件,这个是真正的moral law,moral law就从这里出。所以,真正的意志自律才有道德法则,有道德法则,你才懂得什么是duty。所以,中国人讲义务,从孟子讲就是“分”啦,“分定”呀,分定不容已啦。孟子说:“仁义礼智根于心”“君子所性,虽大行不加焉,虽穷居不损焉,分定故也。”(《孟子•尽心上》)。照儒家讲,这个duty是我们的心所决定,我们的性所决定。天寿不贰,义不容辞,这就是你的本分,也就是你的义务。duty译作“本务”“本分”都可以。所以,康德的意志自律与孟子的思想完全一样,没有超过孟子。康德分析得很清楚,一个一个问题,一个一个概念来。那么,你懂得这个自律的时候,在意志自律的原则下很简单很容易,普通理解下也很容易知道什么应该作,什么不应该作。没有知识的人也知道当该作什么,不当该作什么。现在科学的知识很多,专家很多,但专家知识越多越坏,专家最没有道德。康德说,最通常的理解也能毫不迟疑地辨别什么是好,什么是坏。良知决定,哪里需要多少知识呢?需要许多知识,哪不成了他律了吗?在意志他律下,你想看出什么事应作很难,而且需要很多关于世界的知识。假如我们的道德行为需要知识指导,需要依靠知识决定,那么一定很困难。一定要落在他律,那不是真正道德,不纯粹。康德这么一说就没有争论了,这个就是易简呀。它只在这个地方易简呀。我们并不是否认科学知识,科学知识还是要有,但只是附属条件。

当然要扩大你的道德,也要有知识,但那是第二义,不是第一义。第一义孟子把握住了,陆象山把握住了。从第一义这个地方讲易简,所以,陆象山说:“易简功夫终久大。”陆象山讲简易,因为他讲的是内圣之学,成德之学。成德之学就基本智慧讲,当然讲易简呀!这是创造原则,跟乾知大始一样,是一个创造原则,它达到本源呀!这就叫见道。你不见道,就啰哩啰嗦。朱子当然有那么一个倾向,就是拿being决定善,拿知识决定道德,所以,他看重道问学。这个地方你懂得的话,你很容易分开道德与知识。康德两句话不就是作出区分了吗?这是必然的,没有别的说法,不能说我换一个说法也可以。这个地方没有可争论的。你可以说,这个地方朱子的being不是柏拉图那个Idea ,因为柏拉图的Idea是多。朱夫子的being最后是太极,柏拉图是理型,朱子与柏拉图在这个地方是不同。但朱子的太极还是ontological being,你这个太极是理,还是一个ontological being。你那个理决定我们的心,所以这个时候心理是二。太极是理,还是客观的,朱子并不说心是理。所以王阳明批评朱子析心理为二。在这个意义上讲,朱子就是知识决定善,尽管他那个知识是知道being,通过知识达到太极。所以,朱子在德性与知识这个地方有纠缠。

陆象山、王阳明根据孟子下来都说心就是理呀!依孟子、陆象山说,心是理,不是说心合理,本心自己决定方向,本心就是理。并不是说心开始是中性的,经过修养功夫合理,那是心合理,是朱子的意思。心合理是朱子的意思,心通过实践功夫合那个理,合理就是道心,不合理就是人心。依朱子的说法,心也可以合理,也可以不合理呀。如何使心合理呢?通过涵养察识,通过格物这些功夫啦。心合理不是说你的本心就是理呀。但孟子不是这个意思,不是说心去合那个理。孟子说心就是理,“心即理”是断定语。康德说意志自律,不是意志合那个理,是意志本身就发出理。

孟子所说本心就是理,本心就是性,并不是说本心去合一个客观的理。陆象山、王阳明都是这样讲。所以没有其他讲法,其他的讲法都不对的。这样说来,你才能对朱子有恰当的解释,道德与知识才不纠缠在一起。在这个地方讲简易,但并不否定知识,并不否定见闻呀。名物度数圣人也不能不知道,圣人也要学呀。我今天讲这个意思很重要,引康德的话说就很容易懂,不起争辩。在中国朱陆异同里面就起争辩,麻烦得很,一提起这个问题就使人害怕。

这是中国哲学思想史中特有的一个问题,西方哲学里面没有这种问题。“简单”“容易”,看起来很普通的一个字,大家时常说的,但在中国思想史上成了一个很大的关键。平常就这样讲,没有一个对照,现在拿康德的话作一个对照,就能把它确定地说清楚。简易平常不成一个问题,西方哲学方面,这个不成问题呀,这个地方你可以看出来,中国思想有特殊性。看起来许多问题都差不多,讲什么本体论、宇宙论、知识论,从大方面讲大家差不多的,但有些注意的问题很特别,这个要弄明白。譬如我上次讲的各方面的分别,你们要想一想,消化一下,写成文章。这需要简别的。

譬如说,几何学开始也是从几个观念,也很简单呀,也是从简单开始,它那个地方为什么不出问题呢?亚里士多德从物理学再推进一步讲更基本的原则,亚里士多德称之为第一原则,第一原则也很简易呀,为什么那个地方不出问题呢?为什么中国讲易简这个问题,永远争论不休呢?这是一个很难的问题呢?还是其中有纠缠呢?这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所以我最后引到康德的话,照康德的话就不起争论。

朱陆异同的问题就是易简与支离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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