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阳光明媚地升起来，一束阳光透过高大玻璃窗的缝隙斜斜地照进教室，微尘中将光影投射在讲台上面的板擦儿和粉笔盒上：这样的特写存留在我记忆的深处，成为一个永恒的静谧的风景，日久弥新。
在这日新月异的年代，我忽然想起上学时老师的板书来。
第一个镜头是我小学数学老师。他高大的身影随着上课铃声准时出现在教室门口，手上托着一个三角板，板上放着课本、教案，最上面是粉笔盒。陈老师上课有声响有节奏，三角板坚定自信地在黑板上左移右转，发出啪啪的声音，随之出现在黑板上是几何图形，大大小小，形状各异。随着讲解深入，白色“底版”上渐渐地变幻出红、黄、蓝、绿各种颜色，我们的思维和想象也随着边、角、线们在扩展和延伸。老师讲课自有一种气宇轩昂的气韵和神采，当他“啪”的一声将三角板放在讲台上，拍拍手上的粉笔灰，我们就明白“此题可证有解”啦！在我看来，老师手里的粉笔似乎总有指点迷津的神效，笔锋一指，所向披靡。
第二个镜头是我大学老师。他憨笑着走进阶梯教室，在讲台上站定，标志性地用双手将眼镜向上面推一推，然后就开始上课了。每次上课他都习惯性地先用黑板左半部分，边说边在黑板上洋洋洒洒地写下我们熟知或陌生的诗句，最让同学们感到震撼的是有一次他写英译的李白诗句，以此告诉我们中文和英语之间一些差异，让大家感到受益匪浅。老师板书速度很快，写完一段，他都要停下来，转身，弓腰，手里还捏着半截粉笔，问：“大家记下来了吗？”我们说记下了，他就笑笑；我们说没写完呢，他也满足地笑笑。好像看着我们笔记他的板书，于他是很好的享受。一板写满，课时未到，他会将写满字的一块潇洒地推上去，然后将空白的一块刷地拉将下来。这个动作迅疾而有力，让我们期待而且振奋。课间休息时，老师会走到同学们中间来，挥舞着满是粉笔末的大手跟大家“侃大山”。他有一个很有趣的细节，每次进班上课，放下提包，先是从包里拿出一块抹布，仔细地擦拭落满灰尘的讲台，嘴里常说：“这是老伴儿给我准备的啊！”他的憨直忠厚和敬业与他充盈厚重的板书一起，三十多年后依然记忆犹新，历历在目。
第三个镜头是我早年的一个同事。身为我师傅的他曾告诉我写好板书的一点窍门：握笔要向下握于四分之一处；用笔要有约四十五度的角度且需随写随转动手里的粉笔以使笔力粗细均匀。他的语文课后，没等值日生上去擦黑板，早就有一大群孩子上去模仿他的字体，常常是下节课老师来了黑板还没擦掉呢。老师那一笔很正宗的颜体也曾保存在给我赠书的题字上，词曰：给我的同志和兄弟。
如今，多年过去啦，学校里的黑板粉笔犹在，而板书不存则久已。我曾多次听课，几十人闷坐在一个挂满窗帘黑格隆冬的多媒体教室里，眼睛看到的是教师事前做好课件的逐一展示，有光有影，有色有画，但惟独没有板书，听不到粉笔行走在黑板上，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偶尔见到年轻老师也写几行板书，但字迹潦草字写得七扭八歪，实在是不很舒服。随着课件依次播放，随着窗帘打开和眼前豁然开朗，学生们望着空空如野的黑板，总感到有点怅然和落寞，留下什么了吗？也许很多，也许寥寥。
听说美国一些学校都免费给学生配备上课用的笔记本电脑了，国内也有跟国际接轨快的贵族学校，要求家长为孩子买笔记本电脑，说是为了方便孩子学习。想必用不了多久，黑板和粉笔真就永远退出教育舞台了，代之而起是一切都现代化，孩子上课不上课，记不记笔记一点都不重要，只要有了多媒体，将老师讲课的课件复制拷贝一下，考试一突击，什么都OK了——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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