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3故事节丨君记否

423故事节丨君记否

原创申明：本文参加“423简书故事节”，本人承诺文章内容为原创。

楔子

传说妖精一旦受过恩惠，就必须要在成仙之前返还，否则，便永远只能停留在半仙的境界，止步不前。

但这恩，又何尝不是劫，还到最后都了无生机……

一

这是一个风雨飘摇的夜，鲜红的血冲刷着一望无际的黑夜，汇聚成河，浸染着血红，夜幕彼端，也是无尽的的罪恶。

惨叫声不绝入耳，间或夹杂着几句求饶，漫漫的黑夜，吊着无尽的悲惨。

高耸入云的摘星楼上，有一个身着龙袍的俊美男子，高高的玉冠在黑暗中闪着一点光辉。他此刻看着对面的人，狭长的眉目中透着挑衅与不屑，明明是极为好听的声音，此刻落在这里，却是极其的狠毒，让人不寒而栗:“母后，朕给你的结果可还满意？若是不满意，朕还有，母后要不要看看？”

雍容华贵的女人看着那场惨绝人寰的死亡游戏，手中的宫灯不自觉的颤抖着，然后灯盏哐当一声掉落在地上，溅起几缕火星，又迅速没入黑暗，一切就在一瞬间，只是这死亡的恐怖还笼罩在片浓重的血腥空间。

那个看起来并不苍老的女子默默地闭上了眼睛，心头漫上一阵阵的苦涩，无法派遣，不断地在心间折磨着她疲倦的灵魂，说到底，还是是她来晚了一步。

这些无辜的人还是惨遭毒手。

她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让他走上正道？

他已经是皇帝了，为什么还要如此的不满足？

“既然母后见识到了，那儿臣就先行告退了！”说是告退，那狂妄的小皇帝却是连头都没有抬，直接甩袖子走人，留下对面不知是何表情的人。

不过，在转头的那一刻，他的脸上忽然出现了一丝罕见的柔情，狭长的眼眸中闪过诸多复杂的表情，只有唇边还停留着一抹笑容。

只可惜，没有人看到，只留下了黑暗中萧瑟寂寥的风，浸染着刺鼻的血腥。

女子楞楞地站在那里，许久许久，紧闭的双眸终于睁开，她的眼神瞥向了另一个方向，绝美的脸上有着悲哀与凄苦，仿佛下定了决心，她决绝地笑了。

下一刻，女子的身体陡然倒下，原本漆黑如墨的眼眸顿然紧闭，硬邦邦的地面上传来声响，一个小宫娥由远及近，大概是看到了那倒下的身影，她迅速地走了过来，大声喊着些什么。

只是，似乎有风骤然，一切沉寂在这黑暗中失去了声音。

……

二

偌大的后宫，此刻寂静无声，似乎没有受到那场死亡盛宴的任何影响，一如从前，沉寂在黑暗中。

白梅默默的掐了一个诀，然后光芒微绽，一道人影飘入了那还在沉睡的皇后身体内。

睡梦中的人挣扎了片刻，但终究没有抵挡的过，还是成为了那道灵魂的附庸。

醒来的人睁开眼睛，望着这寂静无声的黑夜，鼻尖却依然还是嗅到了一丝血腥，浓烈而又刺鼻，就算是这寝宫里点燃着浓浓的熏香，依然掩盖不了那随风而来的令人作呕的味道。

黑暗中，她又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这已经是第三个身体了，如果还是不能挽回那个皇帝的暴政，扭转他的命运，她所谓的报恩，便会烟消雾散。

他会独自走向众叛亲离，孤寂一生。

而她会因为那一次的失败而再也成不了仙，这付出的，便也是一世。

如此结局，她又该如何？

三

她本是一株被人故意折断遗弃在地上地寒梅，本就只有枯萎的下场，没想到却被一个心善的小和尚捡了起来，埋在了庙前。

也许是命不该绝，也许是她真的很幸运，她不仅活了下来，而且还在佛音的教诲下日日修成了灵智。

和尚每日都会来看她，从少年到垂垂老矣，不论是伤心还是快乐，她都会抚摸着他的树枝，对着她缓缓诉说。岁月易逝，而她也从一支断梅成长为了巨大的梅花树，变成了冬日里这座小庙里最美的风景。

就那样，过了几十年，有一天他终于不再来，而她也等不到那个曾经给予了她重生的他。

她知道，他永远都不会再来了。

因为，人终究有一天，会死去，然后重新坠入轮回。

或许刚开始是伤心的吧，但是时间总是能洗刷一切，她渐渐的就开始忘记那个人的样貌，忘记他的神情，甚至到最后，她连那只一直在她眼前的骨节分明的修长的手，都再也记不起来。

几百年后，她终于如愿修成了人形，他却早已轮回，寻觅不见。

那一份恩情，永世难忘。

她要想成仙，势必要还掉那救命之恩。

于是，她算出了轮回，也算出了他的命数。

这一世，他注定成为皇帝，但是暴君之政，必不得好死。

所以，她来到了他的身边，看着那经历数百年几乎没有任何改变的他，暗暗许诺，纵然轮回转世，她也要为他改掉这命数，许他一世平安。

第一次她附身在了从小陪伴的巫女身上，在他十六七岁的年纪教他如何为人处世，如何成为一个好皇帝。

那时他天性单纯，从未有过杀戮之心。

谦谦君子，莫过于此。

她也以为，或许是她算错了，他生来便是明君。

她会为他在冷冷的天气里送上一碗热气腾腾的粥，他会在她面前一滴不剩的喝尽，然后青涩的对着她笑，那时的他，像极了曾经的曾经。

她会每一次外出历练的他备好衣物，细心的嘱咐着一切的一切，他会在分别的时候拥住她说一句珍重，在回来的时候为她带回珍奇的玩意。

直到有一次在飘着初雪的日子里，一切都美的不成样子，他牵着她的小手，温柔地对她说，“他日我若为皇，你必为后！”

那时她看着那个和百年前一模一样的容颜他，忽然就感觉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只是心头却是说不出的顿顿的疼，又酸又涩，就像吃了从来都没有吃过的苦果，第二次感受到了他带给她的刻骨铭心的痛。

她替那个巫女答应，“好啊！”虽然她那一刻她心中焦灼与苦痛的只想转身而去。

她做了那么多，他爱的却只能是那个巫女。

多么可笑，多么荒唐！

她一个即将成仙的妖精，竟然有一天给别人做了嫁衣？

但即便如此，她也觉得值得，若离去之时，他能幸福美满，又有什么不可以付出？

若不是为了报恩，她又为何在人海茫茫中寻觅他的身影，千里迢迢来到他的身边？

然而，好景不长，一次祭祀中，一位白胡子老头却不期而至，直接将她从巫女的身体内给踢了出去，还警告不准再接近他。

她毕竟是妖怪，被术法所伤，连人形都维持不了，百般无奈之下，她只好回了寺庙，闭关疗伤。

可是等她养好伤的半年之后，他已经从太子成为了皇，性情也大变，开始大肆杀戮，横征暴敛。

她附身为三朝老臣苦口婆心的劝诫，结果在朝堂上直接被砍了头。

后来，她又附身到了这当朝太后身上，想着以她的力量阻止他的杀戮。可是，不仅没用，反而被他当着她的面将皇亲国戚给杀了个干净。

有时，她真的想不透，为何他在成为皇上后不能励精图治，成为一个好皇帝？难道成为一个明君就这样的难？

他明明不是那样的暴戾的性子，为何一瞬间大变？

到底是什么原因？

为什么她怎么都想不明白？

四

花园里风很大，有几片微小的雪花顺着风就向她吹来，白梅却动都没动，借着皇后子君的身体尽情的吸收着冬天的力量，细微无声。

她本就是在寒冬而生，这些对人来说的无尽冷意，对她却是珍稀的修炼资源。

忽然，有什么温暖的气息阻隔了她的灵力，那原本寒冷的风一瞬间被什么阻挡。

白梅有些愠怒，她抬头，却望见了一双熟悉的眼眸，里面溢满了温柔与关切，轻柔的声音响在她耳畔:“外面风大，别着凉了！”

那个昨夜杀了几百人连眼都不眨一下的小皇帝此刻将自己的披风轻轻的系到她柔弱的肩膀上，动作轻柔到了骨子里，让寒梅都有些玄幻，这个皇后不是大臣们硬塞给他的吗？他为何对她这么好？

白梅心里有些酸酸的，说不出来的难受，但她还是微微的行了一礼，“皇上！”

“子君何须多礼？这里风太大，朕送子君回去吧！”小皇帝牵着白梅的手，一步一步的将她送回了温暖之处。

暖流顺着子君的手传递到白梅的灵魂，灼热的发烫，她在背后静静地望着那个离去的坚毅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这个皇后被他如此喜爱，是不是就意味着他可以因为此而改变呢？

如果可以，是不是就？

五

转眼一个月就这样逝去，白梅顶着皇后的身份，每次都会送些东西去给小皇帝苏澜，而每次他也都会笑着接下来，邀她一起就坐。

动作里的柔情似水，让白梅都几乎忍不住怀疑。

为什么，他会对这个名不经传的皇后这么上心？当年她做巫女之时，他对那个她借住的身体许下的承诺，一夕之间就这样化为了乌有吗？那个巫女不仅没有成为皇后，反而再也不见踪影。那两年的伴读就像过眼云烟，一晃眼，那个冷冷淡淡的少年就变成了这样。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她又错过了什么？

“梅花粥凉了，子君你在想些什么？”轻轻的询问之声。

白梅一抬头，就看见对面的人认真的表情，淡淡的眸间有着化不开的柔情，带着依恋，在这冬天的寒风中灼烧着寒梅的心，让她心疼又苦涩。

他对着的，终究不是最真实的她！

“皇上，这粥是臣妾特意煮给你喝的，梅花也是最新鲜的，所以，皇上先喝吧！”白梅摆了摆手，推迟道。

这粥，用的是她的梅花，自然倾注了她的心血，对人类也是大有裨益。

她想让他喝下，在这寒冬里也有着属于她的温暖。

仅此而已。

“嗯！”苏澜笑了，用勺子轻轻地吃了一口，然后赞美了一声，“不错，子君的粥真是越来越好了，不知道子君想要什么恩赐？子君但凡想要的，朕都会给你找来！”

“皇上，臣妾别无他求，只愿你能成为一个好皇帝。所以，答应我，不再杀人了，好吗？”白梅募的半跪在地上，殷切的开口道，带着无限的的期许。

“子君，你先起来！”小皇帝明显迟疑了一下，只是伸手想要扶起地上的人。

“皇上若是不应，那臣妾就不起来了！”白梅跪在地上，不依不饶，这已经是最后的方法了，用这份真情去再换一个简单的承诺，他会怎么做？

“罢了，子君，朕答应你，从今以后会做一个好皇帝的！”苏澜忽然别开了头，叹了一口气，看不见的脸上划过一丝心酸与无奈。

仿佛有什么在制约着他，让他无法做出选择。

“皇上，臣妾真的希望……”

“朕知道了！”

……

六

自那日以后，苏澜果真收敛了不少，不仅没有胡乱斩杀大臣，就连每日上朝都是勤勤恳恳的，丝毫没有懈怠，甚至就连朝中的大臣，因为皇帝的表率也变得兢兢业业。

这一过，就是两年，白梅作为后宫唯一的女人，日日都可以见到苏澜，而每一次，他都会轻轻的为她披上衣物，为她解忧，陪她一起欢笑。

那段时光，就像白梅做巫女时每一日与他在一起的一样，欢乐而满足。

只是，那个巫女已经消失在悠悠岁月中，剩下的只有她，一个靠着灵魂而生的妖怪！

但那种满满的幸福感，甚至让她都有种再也不愿意离开的冲动。可是，她清楚的知道，当一切踏入正轨，她也必须选择离开。

他们终究跨越了太多，也隔阂了太多，这样恬静而美好的日子，不属于他们。

可就在白梅选择离开的前一夜，苏澜将远在外面守卫边疆的六位将军全部召回，第二日在朝堂上以谋反罪处以极刑，事发突然，整个国家的人都不曾料到。

这一次，牵连的人超过千人，血流成河，喊冤申诉的人更是不计其数。

白梅得知这个消息之时，正在为他熬告别时的最后一碗梅花粥。白玉的瓷碗也就在那一瞬间掉落，浓香的粥洒落了一地。

一如他们之间，再也无可挽回。

白梅前去的阻止的那一刻，已经晚了，她站在他的对面，只看到了他眼睛里闪着的嗜血的光芒，浓烈的杀气像魔鬼一样吞噬了她认识的那个善良清秀的他，不可抑制的悲哀瞬间侵蚀了她的希望，一切都完了

她无力地质问:“为什么？”

他默不作声，没有反应。

她挥起的手掌顿了又顿，终究没有打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