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囊包裹的汗水从地铁的甬道流出,疾步追赶的人儿骂骂咧咧的低头玩着手机,好似这被狭长空间阻隔的世界一直都这样的浮躁,却也显得出奇的安静。
每个人都低着头去往同一个目标,身着褐色上衣的农民工,西装革履的都市白领,扭动着身躯尽显妖娆的年轻女性还有一旁拄着拐杖戴着草帽的老者,一帧帧的画面像是流苏悬挂的剑柄直勾勾的指向前方。
忽的,甬道里刮起了一阵凉风,匆忙行走的人儿抬起头,露出迷茫的眼神看着前方。前方拥挤的人群黑压压的盖过去,像是一块奶油蛋糕上的黑色糖丸,一个个圆滚滚的脑袋顶着乌黑的头发。风不知从何处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只留下带着汗臭味的气息飘过后来者的头顶。
右侧是逆向而行的人,和我们的目标一样,他们在追赶我们刚走出的车厢,而我们在追赶他们刚走出的车厢。像是一个循环,又像是一个永远停息不了的永动机,一簇簇的人摆着相同的姿势从彼此身边经过,只留下喘息声回荡在空中。
转角处举着手机不停摆弄造型的女孩显然是在孤芳自赏,厚重的粉彩在脸上均匀铺盖,映衬着深色地板的大腿更是让人没有一点食欲,额头零星的汗珠在美颜相机的加持下变成了可爱的猫咪头像,不知道哪位不知情的男士正在欣赏这让人窒息的美感。
转乘的时间一向很短,大概五六分钟的脚程就能够到达。每逢这个时间点,北京的地下总是热热闹闹。人们像是深藏于泥土中的地鼠,一点点的掘土,却也造不出自己立足的位置。一个个行步匆匆的人更像是一个个干瘪的豆角,树立的从这个车厢到那个车厢,然后以同样的姿态拥挤在一坨。
转乘站的人流一遍遍的重复,戴着帽子的青年,玩着手机的女士,嬉笑打闹的情侣,和光着脚来回踱步的小孩。所有目之所及的人中会有几个衣着光鲜的存在。我承认衣着光鲜、举止优雅也是一种对美好的创造,但这方面我不太拿手。我承认在这个社会,很多人觉得只要安安静静的活着就是一种自然人该有的状态,也是我们终其一生的现状。
也许这些和我同行的人都有这样的愿望,青灯黄卷,绿窗白纸,这些一直让我依依难舍的东西,现在于京都的地底喷薄而出。虚荣实利,早已不再是我的主旋律,就像大多数人为了金钱来回折腾。
我只想找一人,和我在一起,劳碌终日,自食其力。谢繁华,绝交游。乐淡泊,甘寂寞。学那拙枝的鹪鹩,营巢蓬蒿之间,寄迹桑榆之上。栖不过一枝,飞不过半里。啾啾唧唧,唱完我们的一生。用政治术语来说,这叫退出政治舞台。说具体些,我锯大木,你操缝纫,一生如此,毫无怨言。
地铁门开了,我的换乘结束了,那片刻的臆想又随着拥挤的人流消失在了脑海,只留下空空的甬道刮着风。不过这时候,我知道风从哪里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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