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黢黢的,亮亮的星子们在天上闪闪发光。刚过正月的东北,还是滴水成冰的季节。
一个屋檐上挂满玉米棒和辣椒串的土屋,木门“吱纽”一声开了一道缝,闪出一个黑黑的身影。
黑影棉袄上系着布带,肩上扛了一把火铳,出了院门径直朝平顶山奔去。
这平顶山是附近一带有名的“仙山”,上有“百仙庙”,供奉着狼仙蛇仙狐仙等,香火一度非常旺盛,周围县市的善男信女们都来这里参拜。
这座山曾经被雷批过,背阴面变成了笔直的峭壁,下方是有名的月牙沟,常有野兽出没。
文革后,人们不再信奉仙怪神佛,平顶山的香火不再旺盛,但打猎的人却多了起来。
良子就是这些猎人中的一员。隔几天天不亮就出门,顺利的话上午十点多就能结束战斗。
少则收获一些野味,或者是两只野鸡,绑了腿吊在肩上,或者是一只肥兔子,提着后腿拎在手里。
运气特别好的话说不定还能猎到一只狐狸,光皮毛卖了就够一家人半年的生活费了。
听村里老人们说,这月牙沟里的狐狸是火狐狸,不仅皮毛卖相好,狐狸肉也香。
离这不到十里的白脸子山那边还有一种芝麻花狐狸,品相会稍微差点。
从村庄到平顶山不到20里,腿脚快的半个时辰就能赶到。
通向平顶山的路路面特别光,即便是在黑夜里也能看到那蜕了皮的蛇一般的路平直地通到山脚下。
老人们说这路被仙人施过法术,走起来一点都不累。
天光微亮时,良子走到了山脚下,他停下来跺跺脚整理了一下衣衫,双手合十对着百仙庙的方向弯身拜了拜:
大仙保佑我开年第一枪不白开。
然后他从东边绕到山的背阴面,进入月牙沟。那里是猎人们侦查到的顶好的狩猎处。
良子找了一块大石头作为隐蔽处,把涂了荤油的泡子(动物一咬就爆炸)放在离石头200米处做诱饵,自己把火铳子支好就开始静静地等待。
五分钟,十分钟,半个小时过去了,一点动静都没有,良子有点等不住了。
倒春寒的冷风吹得他脸上生疼,他把蜷缩在棉袄袖子里的手伸出来准备哈点热气捂捂生疼的脸。
手刚伸到一半,良子的眼睛突然直了。
在他右前方一里远的地方,有个分不清是狼还是狐的黑影朝着诱饵的方向走过来,那畜牲很精明,走两步停一下,四处张望。
良子屏住呼吸,悄悄地把手指搭到了火铳的扳机上。
那畜牲越走越近,良子借着清晨的微光仔细分辨,发现是一只狐狸。
“难道神仙显灵了?我第一天打猎就给送上一只狐狸来?”良子心里乐开了花,火铳子黑洞洞的枪口随着那只狐狸的身影不断调整焦距。
终于,那狐狸总算进入了射程。说时迟,那时快,良子突然扣动扳机,“嗵”地一下,对着狐狸的脑袋射过去。
那狐狸被火铳的响声惊得慌了神,转身躲开飞来的流沙的瞬间,眼睛向良子这边看过来。
不知怎地,良子觉得自己看到了狐狸惊异和凄楚交织的眼神。
他本能地追着狐狸又给了一枪,这时他才看清,这只狐狸腰上有一圈白毛。
好像老人们说过,这是修炼的狐狸?还没来得及多想,良子又对着狐狸打出了第三枪。
“你打不到我的,还是去白脸子山打疤瘌眼他们娘们吧!”
“谁?是谁在说话?”良子吓坏了,四处张望,没有人影,只有那只狐狸远远地望着他。
他拿起火铳连滚带爬地出了月牙沟,没命地朝家跑去。
他气喘吁吁地跑到村西吴老四家,吴老四正在喝稀饭。作为村里最老的人,他知道的东西也最多。
听了良子的叙述,吴老四忍不住叹息:你没事儿去招他干嘛呀!他显然已经修炼成了精呀!没有当场恁死你已经留了很大余地。
至于他说的疤瘌眼,那是白脸子山被人打瞎了眼的一只母狐狸,估摸着也在修行中。莫不是它们之间有过节儿?
良子浑身抖抖索索地问:四爷,那我现在怎么办呀?吴老四想了想说:如果你能尽快猎捕到疤瘌眼或许能逃过一劫。
自此,为了活命,每隔两天,良子就去白脸子山找疤瘌眼。可是,一个月过去了,他连疤瘌眼的影子也没看到。
一次狩猎晚归,良子得了风寒,他本来体格健硕,一般的小病挺几天就过去了。
可是这次风寒吃了十几副药也不好,终于在那年年底前一命呜呼了。
人们传言他得罪了狐仙,被收走了。也有人觉得他是太迷信了,自己把自己给吓死了。你觉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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