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山间遇身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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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怀笑思前想后，仍是摇头道：“夫人，非我不愿相助，只是人海茫茫，我实在毫无头绪，若是轻言应下此番重托，怕是要让夫人寒心。”妇人闻言，牙关一紧，竟然作势要跪下，李怀笑大惊失色，连忙上前将人扶稳，大声道：“夫人万万不可！”妇人虽不再僵持，却坐在一旁自顾抹起眼泪来。李怀笑见状心中不是滋味，叹道：“夫人思女心切，小民岂能不知。”言罢正身拱手：“小民可姑且一试，但请夫人勿要寄望太甚。”

“多谢壮士仁心，本就是孤注一掷，我心中自有分寸。”妇人闻言收了眼泪，示意丫鬟递过一个包裹，起身作礼说道，“这里是些许盘缠，壮士路上可用。昨日令人带去的玉簪是我贴身之物，若寻得小女，出示此物便可证实来意。”李怀笑接过包裹，心绪纷乱。眼下是受妇人思女心切所影响，失口应下了托付，可人海茫茫，到底无处可寻啊...

夏日炎炎，无风尚起热浪，归程这一途，李怀笑全然没了来时的轻便，只觉身心凝重，苦走了两个时辰，腿几乎已经失了知觉。此时正堪堪望见前方不远的茶寮，正是前几日被黑心掌柜收了山猪那地。李怀笑已无所谓，只想先歇歇腿脚。一进得茶寮，小二便拎了一壶凉茶过来：“客官，用点儿什么？”正待李怀笑回应，小二惊呼：“哎？你不是前几日来卖山猪的猎户吗，今日再看客官场面，定是发达了！”

李怀笑低头看看身上，确实整洁端正，不比从前落魄，奈何眼下心中烦恼挂念，倒远不如往日悠闲了。他苦笑道：“只是挣了些力气钱，谢过吉言。”小二笑着走开不再多言，李怀笑倒上茶水便干饮起来。正当时，邻桌传来一阵争吵：“老子亲眼看见的，还能骗你不成！”闻声望去是一粗衣大汉，面目睁圆，正和桌上几人说话，“三年一度的修剑大会，今年就在吴州，几日前在城里贴的布告，老子听那念布告的秀才说得清清楚楚！”

李怀笑闻言心里一动，修剑大会，莫不是同之前萧兄所言修剑有关？于是叫过小二问道：“那大汉所言修剑大会，你可知晓？”小二笑道：“江湖所闻，修剑大会是武林盛事，三年一度，各路高手云集比试，一是为了提高武林地位，二是为了博朝廷一赏。客官若有兴致不妨去开开眼。”邻桌大汉听见这边，接过话道：“不错，便在下月初三。“说罢又转向桌旁几人，”你们几个也该去见见世面，气煞我！”

修剑...剑....剑...哎？李怀笑忽然想起，当时见那绿衣姑娘时，也是英姿飒爽，手提一把青玉宝剑，回想她制住那小贼的身手，应是习武之人，如此武林盛事，说不准她也会去一凑热闹？再想到她由水路出城，去往吴州的确最是便捷，心念至此李怀笑眼中大亮，心中繁绪一下消去大半，不禁一拍桌子，大喝一声：“好极！”茶寮众人见状，纷纷愣怔，各自心想：此人怕不是个武痴！

回到家中，和老娘简述了当日经历，李大娘叹道：“我也是做母亲的，此番心情我再体会不过。只是儿啊，天下之大，你要往何处去寻呐？”李怀笑便将茶寮一事和心中所想也详解一番，末了说道：“娘，此事非同小可，我既已应下托付，也当尽力才是，此行若真寻她不得，我心中也算坦荡了。”李大娘闻言点点头：“也是此理，好罢，我儿心意磊落，做娘的也不好遮拦，娘这就给你做些饭食干粮，路上莫要挨饿。”李怀笑心中隐隐难过起来，此番光景，不说儿孙绕膝，就连自己这唯一的儿子也不得一旁侍奉，母亲之艰难实在让他心头苦涩。

他站起身，对李大娘深深一拜，叹道：“儿子不孝，此番事了，便不再出去奔波，每日在家服侍您。”李大娘已在灶前忙开，闻言笑道：“我儿热肠，心系他人难处，为娘心里实则高兴，只求我儿平安，一切便好说了。”言罢继续熟练地揉面起火，只留李怀笑在桌前默默站立。

次日起来，李怀笑只见屋中空空，原是老娘已经早早出门，心知是不愿自己有更多羁绊挂碍，他心里更是暗自嗟叹。一番修整后，他背上行囊便要出门，无意间瞥见墙上的长剑，略一思量还是取下挂在了腰间。此处往吴州，最近的渡口应是往南六十里的湖熟镇，沿淮水一路向东南，约莫两天也该到了。趁着晨间微风，李怀笑便一路向南而去。

心有要事，脚下不觉也隐隐作风，六十里路途堪堪三个时辰便到了。原以为自己村落已是穷败不堪，来到镇上才发觉，此处更是荒凉窘迫。说是一个镇子，比双桥一个里只多了几匝瓦房，路上行人稀少，衣衫残破，几间铺子看来已是关了许久，只剩得几幅残缺的幌子在风中摇曳。李怀笑心里想到：想我双桥里临近都城，境况恐怕还要好上一些，此处稍远竟已破败如此，天下久战不息，受难的到底还是百姓。

李怀笑步履沉下来，沿途打听终于找到渡口位置，却惊然发现此处已荒废许久， 河道处只一片废墟瓦砾，莫说水上的船只，连岸上的行人都不见一个。李怀笑心头一凉，原想从此处借个近道，怎料是如此场面，一番思忖后，恐怕只能先走陆路继续往南，沿途再寻渡口了。

继续又行了三四个时辰，已经入了句曲山境内，仍未见得渡口，一天路赶下来，李怀笑已然暑热难当，腿脚困乏了，眼见天色渐暗，便寻思着在附近找个村镇落脚一晚。正此时，忽闻一阵刀剑交错声传来，李怀笑闻声寻去，不多时便望见不远处，有六七人正战在一团。 此处远看并不真切，隐约见得其中有两位是道家打扮，其余几人一看便知是附近的路霸强盗，坦肩露怀，刀剑拼夺中还不忘骂骂咧咧。李怀笑一边继续向前靠过去，一边想着如何帮衬，不料未到近前，已被其中一个匪盗发现，大声喝道：“有援手！”李怀笑闻言，只得硬着头皮冲将上去。

近前一看，战局中约有四五个匪盗，二位道士左右转圜，难敌四手，身形已渐露疲态，那帮匪盗闻得有人靠近，立即分出一人前来阻击。李怀笑刚停住脚步，便见一粗须大汉，手举环柄长刀，呼喝着向自己扑来。李怀笑头皮一紧，只得拔出腰间长剑，咬紧了牙关准备一搏。来人气势凶猛，当头一刀直直劈来，李怀笑架起长剑想先接下一招再做打算，怎知刀撞剑锋，他手臂便是一麻，长剑几乎要脱手。李怀笑往后退去几步堪堪站稳，却见大汉哈哈大笑起来：“我当哪里来的游侠，原来这般不中用，哈哈哈！”说罢正身势起，便再次攻来。

李怀笑心下受辱，也来了狠劲，紧了紧手中长剑，竟迎将上去，匪盗大汉见状一个愣怔，没想到此人不会武功，居然还敢主动出手，然则手上刀势未减，看样子是想再这一刀便要结果了李怀笑。眼看大汉攻势凶猛，李怀笑心头生出一计，行至大汉身前便立即折身，就地一个翻滚，想来常年在山林间打猎，应激之时确有些好处。大汉轻敌在先，始料不及，刀势未收已然劈空，再想回身时，李怀笑已凭感觉一剑刺来，正中大汉右肩。眼见中招，大汉浑身一震，却未退缩，刀换在左手便要再攻，显然是个狠命角色。

此时二人身形交错，大汉也不再大开大合，只用左手持刀就在身前，一个横削李怀笑便飞将出去。在地上滚出十余尺开外方才停下，李怀笑挣扎坐起，只觉左边胳膊一震剧痛，暗自想道，幸好刚刚下意识用剑身挡了一挡，否则如今已是独臂了！正当他缓神间，持刀大汉已然跃步追来，一个跳劈落在李怀笑方才位置，见被他堪堪滚地躲开，便提起一脚就势踹在他身上，李怀笑喉间一甜，喷出一口血来摔向一旁。大汉见状已然不急，走到身前，反提长刀便准备一击毙其命。李怀笑心间已凉，忽然闻得远处一声姑娘大喊：“壮士小心！”又觉传来“嗖嗖”两声空响，那匪盗大汉竟立在原地，一动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