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妖言警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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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仪强行站稳，一剑挥出，又一道火光迸射，封了那狐妖的上方逃处，狐妖为避开火焰只好向下坠去，李怀笑跟着跌落在地上，心知决不可松手，否则今晚必功亏一篑。那狐妖看向李怀笑，狠声喝道：“放手！”竖起巨尾，狠狠一击拍在李怀笑身侧地面上，顿时尘土飞溅，力道叫人胆寒。李怀笑哪还顾得上，只得大叫：“抓住了抓住了，萧兄快啊！”

刚一番打斗声响震天，整个沈府哪还有听不见的，一众家丁挑灯呼喊聚来，沈士规和夫人也从别院里披戴而出，正想看看是何方妖孽作祟。转眼间别院前已被团团围住，众人定睛一看，纷纷惊得合不拢下巴，一时竟无动作。萧仪带伤运功，刚刚缓和过来，顿感蹊跷，忙拨开人群往里一瞧，那狐妖不知何时竟又幻回了人形，李怀笑正闭着眼，拼力抱着那“姑娘”一双玉腿，将人裙摆也撕破了几处，还在大喊：“抓住了，抓住了！”那狐妖竟还作态掩面而泣。见得如此场面，沈士规顿时脸色涨红，眉头紧锁，顾不上联系前因后果，大呼：“这这，成何体统！”沈夫人更是早已羞背过脸去。这也难怪，众人本是前来拿贼，却见如此香艳场面，真真叫人不知所措。

萧仪见大势已存，便不再急着要结果那狐妖，心想还是先为李怀笑开脱才是。于是清清嗓子，先对李怀笑喊了一声：“李兄，先放手吧！”李怀笑闻言一个激灵，萧兄刚才如此铁了心要灭此妖，何故做此转变？稳住身形后睁眼一瞧，登时如被雷劈一般，四下一个环顾，便目瞪口呆。萧仪上前去扶起李怀笑，向沈士规解释道：“叔伯，这位是和我一同前来捉妖的义士，姓李，名怀笑。如今各位所见，实是误会。”沈士规一愣，问道：“贤侄，你一向精练持重，非老夫不信你，这众人所见，何来误会？”“不瞒叔伯，近日接连骚扰府上的妖孽，正在眼前！”萧仪指着狐妖，沉稳答道，“今日若不是李兄，便将它逃了！”

“这...”沈士规仍是狐疑，李怀笑也清醒过来，忍不住说道：“沈大人，我刚才亲眼所见，这妖分明是只狐狸变的，露出的尾巴足有三尺，力道非常，看这院里的场面便知。”众人这才发现，院里树折地裂，火光四散，想来确有一场恶斗。地上狐妖渐渐坐起，不再作态，笑道：“你这个呆子，我若想取你性命，你早已不知死了几次！”闻言至此，众人幡然醒悟，纷纷警觉起来。萧仪上前剑指狐妖，喝道：“何故夜夜骚扰沈府，从实招来，我允你一个痛快！”那狐妖却不着急，不知从哪缓缓摸出一把剑来，举到胸前轻声说道：“此中自有缘由，尔等细细来看。”众人闻言大奇，凑近前去想一探究竟，未等萧仪呼喝提醒，那狐妖忽然将剑抛出，趁乱幻出巨尾扫开众人，瞬间跃上了屋顶。

慌乱中李怀笑下意识地将剑接抱住，往后仰去几步。萧仪正欲追赶，那狐妖在屋顶却又开了口：“建康将逢不世灭顶之劫，小女子只代为传话，天愿人事，好自为之。”空旷之音阵阵传入在场人耳中，众人听得真切，却面面相觑，无一知其所云。狐妖倒是旁若无人，俯身向西叩首，轻声缓道：“恩公，我已完成所托，勿再挂念。”言罢一个翻身便遁了踪迹。

院中众人里外三匝，灯火联袂通明，一时间竟无动静了。沈士规毕竟老沉，最先缓将过来，轻咳一声道：“贤侄，这位义士，事已至此，都进厅堂叙话吧。其余人都散了，今夜之事，决不可向外道说！”萧仪和李怀笑拱手点头，众人这才散去。萧李二人进得正厅后，在一侧落座先行歇息。李怀笑捧过刚端上来的凉茶，牛饮几大口，长长舒出一口气：“哎...萧兄，我大致料到今夜将有激战，没想竟如此凶险，实不相瞒，现在想来仍有余悸。”萧仪呷了一口茶，点头道：“今夜一战，委实出乎我的意料，想那狐妖并非寻常精怪，观其言行，恐怕得了些道行。”李怀笑回想刚才种种，层层疑惑涌上心头，一时间竟不知从何问起，其时正巧看见萧仪解在一旁案上的宝剑，脱口问道：“萧兄，刚才你所使的剑法着实奥妙，竟能引火而发，莫不是修了仙术？”

萧仪笑笑，答道：“李兄非武林中人，有所不知，这不是什么仙术。”说着擒起手边宝剑，接着说道：“李兄请看，此剑名曰‘离火’，八岁起便不离吾身，刚才李兄所见火焰，实是我借‘剑秉’而发。”“剑秉？”李怀笑疑惑道，“我委实糊涂了。”萧仪叹道：“不错，武林中人大多以刀剑为伴，能修炼出剑秉的少之又少，我幸得恩师指点，日夜修习才堪堪有了些眉目，其中奥义博大精深，不可言道。今日看来，我还差得很远呐...”

萧仪暗自摇头将宝剑放下，抬眼间忽然问道：“倒是李兄，此剑可是方才由狐妖处所得？”李怀笑闻言看向身旁放着的长剑，呵，倒把这事给忘了。他将长剑提起握在手中，仔细观详起来。此剑长约三尺有余，由剑柄至剑鞘通体乌黑，简要质朴，只在首尾和剑格处有少许银亮装点。剑在手中倒是觉得趁手，李怀笑将剑小心拔出，剑出鞘时却无仓啷锋芒，实是平平无奇，引目之处唯一太极图示刻于剑格附近。

李怀笑不解道：“此剑甚似道家兵器，那狐妖究竟何方神圣，竟使得此剑？”萧仪闻言走近，也细看了一番，摇摇头，又点点头道：“确实无从所知，然吾观此剑，虽无逼人寒魄，却隐露不争风范，李兄既有缘得之，不如带在身边，他日若遇机缘，生出剑秉也未可知。”

此时，沈士规简便更衣后已来到厅中，向二人拱手道：“自古少年出英雄，贤侄，这位壮士，沈某在此谢过了。”二人站起身来，萧仪还礼道：“叔伯言重了，能为叔伯解忧，晚辈尤感幸甚。”沈士规点头笑道：“好好好，果然虎父无犬子啊。来，二位都坐。”厅中三人依次落座后，沈士规抚须言道：“今夜之事幸得二位相助，想那狐妖也不敢再来造次。只是那妖的来历和目的着实蹊跷，最后放下的话更是耸人听闻，贤侄可有头绪？”

萧仪沉思一番，摇头说道：“叔伯，此事晚辈也不知所云。”李怀笑内心想道：观那狐妖行止，确实似有深意，尤其那最后所言，莫非经年战火终要烧至建康不成？可建康是本朝都城，财货兵力雄冠天下，更不论当今圣上，治世四十余载，雄才武略国风强悍，究竟何人何事能与之动摇呢？不知何故，倒是忽然想起了早前在河畔遇见的盲眼妇人，李怀笑一时无解，只得暗自叹嗟。

沈士规叹息道：“也罢，本是妖孽所言，许是当不得真，莫要纠论太深才是。贤侄此举英才，老夫明日便向吴兴传信，让令尊好好嘉奖才是，呵呵呵。”萧仪恭道：“多谢叔伯。”沈士规心情已然转好，又向李怀笑道：“这位壮士也是不俗，老夫亦当重谢。”李怀笑连忙起身谢过，沈士规也不拖沓，唤人捧来整整两托盘金银首饰，要做赏赐。李怀笑见状不妥，只觉过于丰厚，拱手道：“小民谢过大人，但区区寸功，实不敢当如此大礼。”沈士规欣赏地点点头：“好，只此一言，便知你非山野常民，既然如此，壮士有何所求？”李怀笑想了一想，回道：“小民只求铜钱二百，能让我奉养家中老母足矣。”沈士规笑道：“就这些？”“还有...还有...对了大人，方才乱斗，小民在府中拾得宝剑一把，委实喜欢，大人可否赏与？”“哈哈哈哈...”沈士规和萧仪闻言，不禁同时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