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有四十多岁的梅梅,虽然已是人生过半,但依然富有风韵。她还记得她青春少女时的样子,她身材苗条,婀娜多姿,头发乌黑,剪得齐耳短发一斩齐,额前刘海散松松的,一张鹅蛋脸上,那弯弯的柳叶眉和双眼皮的杏仁眼,更增添了她的妩媚温柔的神韵。她穿着打扮很素雅,总是那种米黄色的上衣和栗壳色的裤子相互搭配着,很和谐,不扎眼。
在二十多年前,在苏北平原的江家村里,有谁不认识梅梅呢?因为梅梅在女子中不仅堪为翘楚,而且她还谈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
那时江家村还是比较闭塞落后的,虽说已经通了的电给这个在唐刘镇最北端的村子带来了一片光明,但儿女婚姻还是要经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才行,有那离经叛道、不听父母话的,他们不管怎样私下传递情书或者暗送秋波私订终身的,往往会像那夏雨后的彩虹一样,尽管很美丽,但却会无疾而终。
梅梅谈的男朋友姓江名秋涛,小伙子跟梅梅一样大,也是二十多岁,身材高挑,分发型头发乌漆墨黑,国字脸浓眉大眼英气逼人。他平素衣着打扮不太考究,考究不起来,家庭寒素,不能穷讲究,但他穿的衣裳总是洗得干干净净。
他即便是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上衣和黑色的裤子,也会显得潇洒之至。当然这只是在梅梅的眼中才有这种看法,情人眼中出西施嘛,有哪个少女不认为自己的初恋情人是天下第一的阳光帅气呢?
有一位大诗人说:“青年男子谁个不善钟情?妙龄女郎谁个不善怀春?这是人性的至洁至纯,为什么从此中有惨痛飞迸?!”
这位大诗人在经历了n次失恋后,吟诗一首,感慨系之,可他怎么能晓得这爱情是天底下最美好的事体,老天肯定会妒其好事的,便弄出好多对头来专门对付沉浸在爱情中的男女。
譬如,这江秋涛既然生得这等齐整,那找个对象还不是像三只指头捏田螺——手到擒来的事吗?况且梅梅又是这样忠贞不渝地爱他。
其实,大家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江秋涛虽然人长得俊俏,也有姑娘爱他,但他家的家庭条件太贫困了,贫困的根源除了有别的元素外,他家兄弟多也是一大缘由。
俗话说家有三条汉、不打也好看,其实在江家村,应该这么说,家有三条汉,愁煞爹和娘。
江秋涛家就有兄弟三个,老大江春涛,家有长子,国有大臣,父母对其格外重视,肯定是砸锅卖铁倾其所有,也要为他娶一房媳妇。老三江冬涛是老幺,父母视为乖乖肉嘎心,肯定也不会抹削他,也会为他娶一房媳妇。江秋涛的姐姐江秀梅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嫁个好夫婿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最后就剩下了苦命的江秋涛。
江秋涛排行虽然是第二,但跟在姐姐后,他的地理位置相当糟糕,有些前不巴村后不着店的,他有些像爹不疼来娘不爱、舅舅不理舅母也见外。其实,不论大儿还是小儿,他们都是娘的心头肉,就像手巴心和手背,他们都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江秋涛被爹娘视为到人家做上门女婿的不二人选,都是贫穷惹的祸,不能怪做爹娘的心狠。
对从贫穷的家庭里走出来的江秋涛,梅梅并没有嫌弃,她认为是嫁江秋涛这个人,并不是嫁江秋涛的原生家庭,何况她若是和江秋涛结了婚,他们就有两双手,他们能够在一张白纸上写出最新最美的文字,能够画出最新最美的画图。
不过,梅梅的父母却瞧不上江秋涛,他们一是嫌贫爱富,嫌他家贫困,可以说他家家徒四壁已近赤贫的田地,二是嫌他就一农民工挣钱有限,还想要他家的掌上明珠梅梅,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么身份,有何德何能想娶他们家的梅梅!
最终把江秋涛推上当倒插门女婿的道路的,就是梅梅父母的意见刺激了江秋涛的父母。他的父母眼含热泪坚决要把二儿子送给一个姓靳的人家做上门女婿,他的母亲在江秋涛哭喊着他爱的是梅梅不是靳露娜时,她扬言儿子如不答应她就一根绳子勒死在儿子面前。
对这一切抱持幸灾乐祸心理的是江家村里的一个爆发户的儿子,那人叫金明友。这金明友也跟梅梅她们一般大,他跟她们还是同学。
正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在梅梅一心一意要跟江秋涛相好时,金明友也早已看上了梅梅。这梅梅长得天仙似的,人见人爱,金明友当然也不例外,他也爱上了梅梅。
但梅梅并不知道金明友爱上她,因此,有一次金明友乘梅梅父母都不在家时,他溜进梅梅家,他还抱住梅梅向她求欢。梅梅大声喊叫,金明友忙伸手捂住她的嘴说:“喊什么喊?你以为你还是黄花闺女吗?可能被江秋涛整得都像个蚂蜂窝了,还装逼!”
他继续要耍流氓行径,结果被正好赶来的江秋涛撞破了,他赶紧逃之夭夭。但这家伙气焰十分嚣张,他临走前还说:“不要高兴得太早,笑在最后才是最好的笑,我想要的女人,我到最后一定要搞到手!”
现在梅梅和江秋涛的恋情沦落到这种境地,他还不是感到正中下怀?他感到是时候该出手了。他估计江秋涛已如热锅上的蚂蚁,而那梅梅的状况也好不到哪儿去。
因此,他虽然想出手,但他还不想立即出手,他要熬煎熬煎他们,等到到了关键时刻,他伺机而出,一击必中。因此,他暗暗地窥探着,一有风吹草动,他就会露出头来。
有一次,江秋涛竟然悄悄地到梅梅家跟梅梅约会,他认为最危险的地方正是最安全的地方。春末夏初的夜晚,那村外田野里的蛙鸣呱咕呱咕地传来,像是给他们的约会伴奏似的。那田野里泥土的芬芳也溜进村子里,跟村里的桑槐榆柳树的清芬溶合起来,是那样沁人心脾。而那一轮如圆镜似的明月在湛蓝的夜空下,就悬挂在他和梅梅约会的平台房子的上面。
正当他们搂抱在一起互诉渴慕相思之情时,金明友带着靳露娜的父母来捉他们了。他们破门而入,正好逮住了已经彼此松开的江秋涛和梅梅。有人又赶紧去给江秋涛的父母报信。
结果是江秋涛和梅梅的境遇根本不能跟《小二黑结婚》里的小二黑和小芹同日而语,更不能跟小二黑和小芹到最后还结为了夫妇这一结局相提并论。
江秋涛和梅梅虽然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出来,他们穿的衣裳整整齐齐。但靳露娜的父亲还是骂他为喂不饱的白眼狼,还说他是吃着碗里的还巴望着锅里的,好像江秋涛已经到他家入赘为婿似的。
江秋涛的母亲也哭骂着江秋涛说小祖宗你要气死为娘的啊。梅梅的父母倒没有为难江秋涛,他们只骂自己的女儿不争气,还说梅梅是给脸不要脸,多少有出息的小伙子不要,偏偏看上一个农民工,叫他们的脸往哪儿搁?
后来,梅梅眼睁睁地看着江秋涛被他父母亲押回家了,她曾经绝望地感到她可能从此再也见不着他了。
她为他曾经忧愁得躺在床上一连数日不吃不喝,结果她母亲捧着饭碗站在床前跟她陪小心,她才起来了。
她在得知他被家人逼着在新年后一天跟靳露娜结婚后,她曾经到村后蚌蜒河上的大桥上想跳河寻死,结果被村子里的一个好心的大妈撞见了,把她拦了下来。
然而,“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在一个深秋的夜晚,他又来到她家她住的平台房子的东边喊她说:“梅梅,我是秋涛,快出来啊!”她乍一听到他的声音,竟然像听到天籁之音似的,她感到喜从天降,她一骨碌就从床上爬起来了。她连鞋子也没穿,就那样两只手上拿着鞋子赤着脚到他身边去。今宵好向郎身边,教郎恣意怜!
她跟他之所以能够人不知禽兽也不觉地到了村后蚌蜒河边,是因为她已被家里人许配给那个姓金的了,姓金的以为她以后必定会为他所有,所以已经对她不再防备森严了,加之他那次演了那么一出,他认为江秋涛已被家里人严禁跟梅梅再接触了,因此,他认为江秋涛已经不会重犯以前的疏忽了。他做梦也没想到,江秋涛居然逆反他的思维程序而行之。
他携着她的手到了蚌蜒河边。一到蚌蜒河边,她就扑到他怀里,她说想死她了。他也是搂抱着她,轻轻地拍着她的背,他跟她说把他忘了吧,他已被家人下了死命令,非要他到靳家入赘不可了。
她犹如被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她想到自己也是被家人逼着在不久的将来嫁给那个姓金的,她就不禁悲从中来。她想想不甘心她的清白的身子会被那人占有了,她就决定把自己的纯洁无瑕的贞操献给眼面前的爱人。
当她开始宽衣解带时,他抓住了她的手,他说:“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他深情地看着她,她也脉脉含情地凝视着他。多少年后,当他们分别在离婚后又重新聚在一起时,她才知道,那天晚上,他虽然没有拿走她的贞操,但她已把他深深地镌刻在心上了。她想把他忘掉是再也不可能的了。
他拉着她在蚌蜒河边坐了下来,他们看见那湛蓝的夜穹上的一轮圆月倾泻下的清冽的光波,洒在蚌蜒河河面上,河水波光粼粼,有那似轻纱又非轻纱的夜霭萦绕在蚌蜒河上,宛若笼罩着一个幽远的梦,远处有三点两点的渔火,正在叙说着蚌蜒河的夜晚的故事。
她伏在他怀里嘤嘤地啜泣着,他只得把她的脸重新捧起来,他开始吻她,他吻干了她的泪,但他自己却流下了泪。他的泪打湿了她的脸,她的脸都潮了,她又流下泪来。他们的眼泪溶和在一起,已经分不清哪滴眼泪是他的还是她的。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他们虽然没有把自己的身子交给彼此,但他们已将自己的一颗心装到彼此的心胸中了。他们的爱情虽然是风雨后的彩虹,但谁能怀疑,到了那光辉灿烂的、真正的爱情的明天到来时,他们不能重新携手去风雨兼程、兼程风雨呢?!
爱情是风雨后的彩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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