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朋友,你提到庞云的画,她善于画枯树,萧瑟的枝叶是她最认真作品。她并非在我想象中年纪,依然喜欢那样冷色调,可以设想她的人生中有自己独特经历。
在我看来,荒凉都没有经历过,人生是难以沉寂安宁下来的,齐秦有一首歌叫《荒》:“你懂不懂的一种感觉叫做荒凉,你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的作品,才是真正的艺术作品。
人与自我的对话最为难得,能够激起他人对繁华的不信任的,只有对荒凉恰当的描述,真实的完整的写生才能够做到。宋徽宗喜欢天青色,喜欢太湖石,那些碎纹和苍凉中有着一种独特的自然,如同那些超越年龄的超模的冷淡,有着独特的视野观感,是美,但是又超越了繁复的高级感。苏东坡的嶙峋怪石头,以及毕加索夸张的人像表情,都是荒凉,拒绝人群。
月牙泉或者是班公湖,或者是腾格里沙漠,以及高原八一冰川,经历的是安静的美,无视他人的美,这种荒凉的体验,通常应该是四十岁以上人的独特认知。在此之前,很多人更喜欢那种细腻的描绘,繁复的饰品,洛可可式样的精致,或者是强烈颜色对比,丰满的身体和饱满的表情,只是偶尔看一眼这样的荒凉,可是在一定阶段,这种喜欢就是经常性的了,当然,它并非是生活的主要色彩,会把玩这种感觉,但如果被它侵蚀,在很多人心目中,也并非必要,因为大多数人还是要生活,要柴米油盐烟火气。
因为如果一个人天天对着人说,荒凉,我的内心一片荒芜,这说明我们已经迷路,需要某种指引。
我曾买过画家王培的一幅画,配的是李银河的一首诗歌《走入人生静美之境》,画面上一个人赶着马车走入一片幽暗的森林。我当时觉得在人生一定阶段,一定是这种走向,虽然静美,但是同样是幽暗未知,当成就变得无足轻重,一个人一定会选择坦然的接受荒凉。王培喜欢画的是芦苇,她的芦苇也被很多人喜欢。
心如止水,波澜不惊,以及世界是灰色的,这是庞云的画普遍观感。人评价她是中国最会画枯树的女人,真是典型的标题党作风。我不确定这是她所说的话,是网络中的摘录:
“在过去的一年中,我画了整整十三个月的树枝,多出来的哪一个月,以此作为时间的备份和隐形溢出。那些细密的,层层覆盖的枝蔓枝构织成一张张平面的视觉樊网,我表达的笔触与念珠类似,它度量时间,周而复始,却也无始无终。期间,布面留意层层机变,此刻看似的完型,下一刻即可能被破解,层叠与消隐。作为树枝的符合,其实是一个指涉墟的对应物,我并没有凝滞与对逝去的感怀之中,通过笔触在墟的场景中营造心的景观,以此对抗虚无。由此,整个过程绘画形态的重要性在逐渐的退却,作为主体经验的时间方式,完成对艺术本身的超越。”
她自我的描述很特别,让我想起了日本的侘寂文化,想起了千利休的诧茶之道,安然枯寂,古朴收敛,恬静粗糙,也想起了松尾芭蕉的那种优雅和苦涩,也会想到听到海森楚鲁怪石林中的呜呜的风声,他们本身就是虚无,但是不会说自己是虚无。
灰色是一个典型的装饰色,在任何大厅里面挂着都不会影响建筑物的观感。如果我是一个画家,不会仅仅画一种颜色,如果艺术如同混凝土一样固化下来,对企图用笔作画的人,也是一种痛苦。
我没有搜到她的其他作品,不过看她身上的服饰,靓丽而有层次,这样生活中的她也许更健康一些,有一点平衡。
想到周国平的一句话:“哲学的目的是享受生命的快乐,克服对死亡的恐惧。”她的哲学是后者,还是前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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