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01月04日 第三百零九天
你说你怀我的时候,最希望我个子高。
因为你和爸爸都不高,所以担心我会身材矮小。
心诚则灵,从我初中迅速长个儿开始,你就知道愿望成真了。
你也从科学角度分析过原因,可能姥爷、爷爷那一辈人都不矮,这部分基因被我拿到了。
当然也和你的努力分不开,你注重在适当的时机加强营养,比如脱离母乳后我一直喝牛奶。
总之你在成为妈妈的那一刻,对我的期冀轻松实现了。
只是我觉得,你当初能再贪心点就好了,我就可以给你多一些满足。
2023年01月05日 第三百一十天 小寒
“小寒时处二三九,天寒地冻冷到抖。”
每年到了这时,冷气积久而寒,气温开始降至一年中最低水平。
然而今年同期的温度却反常地高于往年,甚至给人一种春天提前到来的错觉。迟迟未到的寒潮,大概也和很多减少外出的人一样,努力躲开病毒的传播与侵扰。
随着多数人康复后恢复体力,外面的世界还是热闹了不少,每天听到的鞭炮声和烟花声显然不是为了庆祝,而是人们难以压抑的一种情绪宣泄,祈望烦恼与悲伤在每一声爆破中被驱赶,而后一切不快烟消云散。
这场迫不及待、未完待续的“辞旧迎新”令人感慨,面对疾苦乃至别离,我们甚至没有咬牙切齿的力量,只能把希望投注在看不到的神力之上,求一些保佑,添一份安慰。
2023年01月06日 第三百一十一天
过去起床前和你耍赖时,喜欢不张嘴叫妈妈。
发出来的声音比较像“嗯嗯”,但你一听就明白。
你会用同样的方式回应我,给我端杯水,或者伸手把我拉起来。
偶尔也会被我缠得贴着我顺势躺下,我们搂在一起,互相逗两句,或者聊聊最近读到些什么,有哪些感悟。
这些记忆里已沉睡的细枝末节,在我最近脆弱时被唤醒。
无助时我会想叫你,但又知道没人再应,只能把对你的称呼含在喉咙里,闭着嘴巴发出模糊的声音。
“嗯嗯”。
2023年01月07日 第三百一十二天
半年一度的中小学教资面试又开始了,这是我阳康后第一次长时间工作。
早上天不亮就出发了,戴着N95口罩爬楼还是挺喘,简短的考务会后进入考场,见到了同组的两位老师,这次我还是组长。
一天的面试工作下来,印象最深的是一名七零年生人的考生,长相和衣着都很朴实,发音有瑕疵,教法也没什么优势,但全程目光炯炯,全情投入,站在讲台上努力展示自我。
53岁的年纪,多数人会选择慢下来甚至停下来享受生活,也许她有我们猜不到的人生故事,但那种锲而不舍的坚定还是让人敬佩。我用最温暖的口吻和她交流,这是合理范围内我能给出的最大尊重。
休息闲聊时说到她,我和同组考官不约而同用了“心酸”这个词,在一群二十几岁的年轻人之间,她的存在既显得突兀又令人唏嘘。但换个角度想,这会不会也反映出我们思想的局限呢?谁说大龄奋斗者就该被另眼看待,根深蒂固的年龄歧视其实就藏在我们不由自主的同情之中。
生理年龄不应是衡量活力与衰老的标准,丧失勇气,对生活无望的人才是真的老了。
2023年01月08日 第三百一十三天
你有很多件坎肩。
针织的,牛仔的,夹棉的,羽绒的,各种薄厚都有。
多数是买的,也有个别几件是做的,你曾拿我的一条闲置牛仔连衣裙,为自己改成了样式简单的春秋款坎肩。
之所以喜欢穿坎肩,因为爱惜身体的你对冷热十分敏感,这种穿脱方便、四季皆宜的衣服,感觉冷时可以随手套一件。
收拾你东西的时候,看到抽屉里还放着标签没剪的优衣库羽绒马甲,是这两年给你买的,你都还没穿过。
爸爸说,你留着穿吧。
我说,我根本套不上。
其他你留下的衣服里,有件历经岁月的红棕色粗棒针织坎肩,从我记事起它就在咱家了,你几乎一年四季都把它放在手边,一直穿到病房。
这件坎肩咱仨都能穿,有时爸爸懒得找自己的衣服,顺手抓起来就套上。我也穿过,但都是被你强迫的,你觉得我身上衣服不够厚时,会直接把它披到我背上,再拉着我的胳膊穿进袖口,不容我拒绝。
被你爱着的那些日子,像旧电影一样,简单里包含着深刻,何时再看都回味悠长。
2023年01月09日 第三百一十四天
去年某天,我一边流泪一边对你说,觉得自己快撑不住了。
你拍拍我,告诉我,撑不住那就不撑了。
我从未想过这是个可选择项,更料不到你会给出这样的回复。
坚强是优秀的品质,但脆弱也并不可耻。
扛不住了就放下,熬不住了就退出,用尽办法也无力改变结果的时候,可以放弃,总好过崩塌。
今天回想起你的话,依然叹服这番通透和洒脱,更感慨于你内心的强大。
你在病中依然如灯塔,坚守着引路者的理性与睿智。
是啊,若暴雨中无处可躲,就站在原地痛快淋一场,也许雨停后,彩虹会惊现天空。
撇下纠结,放过自己,顺应命运的安排。
2023年01月10日 第三百一十五天
晚饭时看了新一期《再见爱人》,三对夫妻中最受关注的宋宁峰和张婉婷在宋妈妈冥诞之日表现出无尽的悲伤。
针对这一幕,观察室嘉宾沈奕斐转述了她访谈过的一位中年男性在谈及母亲离世后的心理感受。他说妈妈过世后,他就没有家了,因为不能再做孩子,意味着当遇到伤害的时候,再也没有安全的地方可以躲,再也没有原先的壳可以钻进去歇一歇。妈妈走了以后,自己只剩脱掉盔甲的肉体,特别脆弱。
在我心里,与其说你是盔甲,不如比喻为最后一道防线。当我被现实步步逼退,总有你守在最后,护住我不落入深渊。你离开以后,我要时刻提醒自己,背后不再有坚实的后盾,每退一步都需谨慎。前进的同时要记得丈量身后的余地,那些不顾一切勇往直前的日子已成为过去时。
对自己负责,因为没人再像你一样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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