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冯虞郑周列传（二）
辽东之猪
刘秀因为两千石长吏大多不胜任，他们只要有些细微的过错，肯定会受到训斥罢黜，官吏更换非常纷乱，百姓因此不宁。32年，发生日食灾异，朱浮借机上书说：
臣听说太阳是众阳之宗，也就是君主的位置。凡是居官治民，据郡典县，都要以为阳为上，为尊为长。如果阳上不明，尊长不足，就会扰动三光，然后降异象于君主。五典是记载治理国家的大政，《鸿范》是分别灾异的典籍，这都是宣明天道，有来征验后人的。陛下怜悯海内刚刚遭受战祸毒害，出于保护百姓，让他们得以休养生息。但现在管理政事的官吏，大多数都不称职，本来只是微小的错误，马上遭到斥责罢黜，难道不是黑白一样分明吗！但是凭借帝尧和帝舜的鼎盛，仍然要再三考虑，汉朝建立后，也要累积功效，官吏都长久居官，就在官位上养老，传授给子孙，有的还把官职作为姓氏。当时的官吏，怎么能熟悉政理呢，议论之人，难道不会喧哗不止吗？大概天地之功不能仓卒建立，艰难的大业应当日积月累。前者太守县令动辄更换，迎新相代者疲劳奔波在道路上。查看那些人，他们的理政时间非常短暂，还没有表明其治理能力，却一概加以严厉责备，让官吏人人都不能自保，各自环顾相望，再也没有安心工作的心思。有关部门也借睚眦一样的小恩小怨进行报复，求长论短，逼近下面的人琢磨如何献媚上级。两千石及长吏害怕举报弹劾，畏惧受到讥讽，所以都争相粉饰诈伪，以求谋得虚假声誉。这些都导致群阳骚动，日月以失行作为回应。事物突然增长肯定会折断，功绩仓卒做成肯定会马上毁坏，这是摧毁长久大业，只求速成的功绩，不是陛下的福佑。天下不是一时能建成，海内并非一天以治理好，希望陛下注意长久之计，把教化成就寄托在一世之后，这是天下人的大幸。
刘秀把其建议交给大家商议，群臣大多赞同朱浮的建议，从此后牧守的更换调动减少了很多。
按照旧制，州牧奏报两千石长吏不胜任其位的，都要事先交给三公商议，三公派遣掾史进行审讯，然后再决定罢黜斥退。刘秀因为这样做不便于明察，就不再把这事委任给三府，而是把权限归结到刺史手中。朱浮又上书说：“陛下清明履约，率先行礼仪没有违和，从宗室诸王、外戚到皇后的至亲，全都遵守法律，没有形成朋党的名声。有的外出乘坐牛车，等同于在编户的普通百姓。这是法令整齐，下面没人敢作威作福。追究这些事情，上天应当宣示和平，但灾异仍然出现，难道是凭空出现的吗？天道信诚，不能不察。臣私下里看到陛下痛恨原来上面威信不行，不能掌握国家政权，所以从继位以来，不再使用旧典，而是专门信赖举荐的官吏，随意废黜国家重臣，以至于只要有人弹劾，两千石官员马上就被免职，也不经过核查，其罪责不能澄清弄明。陛下把使者作为自己的心腹，但使者也用自己的从事作为耳目，这本来是尚书的职责，现在却取决于百石的官吏，所以群臣行事苛刻，各逞其能。再加上人们都有私情往来，在职都有爱憎，所以都竞相空虚，借机谋取私利，所以有罪者心中不服，无罪者也受到空文拖累，这些都不能经历盛衰，传播于后王。做事长久了就会自重，官吏安定了百姓才能平静。书传中说：‘五年有两个闰年，天道就具备了。’凭借天地神灵，还要五年才能成就教化，何况对于人间大道呢！臣朱浮生性愚昧，抑制不住恳切之情，希望陛下留心于千里之任，审查臣这偏颇的奏报。”
33年，朱浮转任太仆，他又因为国学要兴盛，应当广为选拔博士人选，于是上书说：
国家太学是传播礼义的宫室，教化由此而兴。陛下尊敬先圣，垂意古典，宫室还没有装饰，干戈也未平息，却首先建立太学，建成学舍，近日又亲自观看太学祭享，这是用来弘扬时事、安定太平的教化，有利于彰显劝勉进取的功效。寻访博士官员作为天下宗师，让孔圣的言论流传后世而不断绝。旧的惯例，在策试博士时，肯定要广求详选，从京师近郊一直波及四方，这是为博举通晓经术之人，只要是贤良就会选拔，学者更会受到激励，远近全都仰慕朝廷，但臣现在听说诏书更试五人，都只取自于身在洛阳城中的人。臣担心从今以后，会失掉很多贤良。求才的范围过于狭小，人才没有包罗，四方的学者就没有盼头了。所有策试的根本，在于求得真才，不是有远大的期会，涵盖不了远方之人。各种征召试用，都在私下进行，并非因为消耗费用增加烦扰。《论语》中说：“中国失礼，求之于野。”臣朱浮幸能参与讲解图谶，所以才敢于越职进言。
刘秀很赞赏他的建议。
44年，朱浮接替窦融担任大司空，46年，他因为卖弄国恩被免职。47年，刘秀转封朱浮为新息侯。
因为朱浮经常欺负侮辱同僚，刘秀非常痛恨他，每次要惩罚他时，都爱惜其有功有能，不忍心治他的罪责。永平年间，有人无凭无据状告朱浮，汉明帝听到后大怒，赏赐朱浮一死。长水校尉樊矹（音wù，务）向汉明帝进言说：“唐尧是大圣，让天下人各得其所，优柔对待四凶之狱，收服海内人心，让天下全都了解，然后现施行惩罚。朱浮的事情虽然明确，却没有让更多的人知道，应当先交给廷尉审理，明确其罪过。”汉明帝也非常后悔。
论曰：吴起和田文一起论功，田文三事都不如吴起；朱买臣诘难公孙弘有十条策略，公孙弘连一条也不能答对，但最后田文在魏国担为相，公孙弘在汉朝为宰，可见宰相自有其人。所以曾子说：“君子所重视的大道有三条，笾豆那样的事情，应当由有关部门负责。”但刘秀和汉明帝都喜欢亲自去做官吏的事情，监督三公是否勤政，对那些有点过失或者其思义稍微浅薄的，马上受到诛杀斥退诘责羞辱的惩罚。任职责过，到了这样的地步，再去读贾谊“廉耻礼节以绳君子”的论述，不也是非常恰当吗！朱浮讥讽苛察欲速却不达的弊端，却最终遇害，还要去哪里得到长者的建议呢？
亲者痛，仇者快
黄其军
作于2022年11月21日（古历壬寅年十月廿八）
文中照片来源于网络，对作者的辛勤劳动表示衷心的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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