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某街一角住着一个贫寒破落之家,家姓为贾,经变故沦落到此处。然此户虽为寒门,亦颇多奇事,人口甚繁,奈何家道中落。
贾家老太年高有德,寒苦中亦能接济乞丐,打牌赚钱作乐。老太膝下颇多儿孙,然皆偷鸡摸狗之徒,细思竟无一能复祖业者,唯有一孙儿,乃二房中王家大姐所生之子名唤宝玉者,自幼聪敏,生得粉团般可爱,故倾家捧之以为希望,怕难以养活,寄送在一僧一道处调养濡教。无奈寒门中人心亦毒恶,各房中亦不少人记恨荼害。
贾家老太活到八十三岁上弃世,临终将箱底祖传之物——一大一小两金麒麟分予嫡孙宝玉与自己一手拉扯大的娘家侄孙女史湘云,嘱咐振兴家业,似有分定之意。 且道这宝玉小哥儿,从小佛门道场里摔打,色空先悟,并不解甚男女情事。倒是那湘云小妹,看着娇憨,却也是豆蔻年华的女子,心下十分中意。
按说这样穷惯了的人家,好容易见着了祖传宝贝,各人心里哪有不惦记的,不论本家爷们儿,就只几个近亲家——老太娘家侄子史大伯,二房媳妇王大姐的两个泼皮哥哥并一个薛家寡妇姐姐,各人皆是乌眼鸡似的,恨不得你吃了我,我吃了你。
贾家老太走后,家中便以二房为尊。二房育有三子两女,大儿贾珠在学里攻读,二儿即是宝玉,三儿为庶子,颇不成器。大丫头自小时便送进宫里当差,三丫头前年嫁去了别处,也算能做得主,把得家定。
一日恰逢这家远嫁西边蛮子的三丫头回来省亲,薛家姨妈便带着一子一女前来凑个热闹。
薛家这儿子生得颇油腻,酷好男风,又好打架逞强,每每受伤认输,将他母亲寡妇失业好容易攒下的几个钱败得精光,街上人称“呆霸王”。可偏偏同一个娘胎里出来两样人,薛家大丫头生的面如银盘眼似水杏,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温柔知礼颇识得几个字。贾家二房媳妇王大姐十分中意,意欲配与宝玉,以防那大金麒麟落入史家。薛家寡母孤儿自然也肯的。
湘云自觉与这薛家大姐十分投合,同吃同睡,夜里一同做针线话家常,因所做活计精巧亦挣得了不少钱。而宝玉虽心慕这薛大姐好个人品相貌,却与之心性上不甚相契,日久觉察其母亲姨妈的那份心肠,心中自有一段郁结。
这日正逢盛暑,宝玉与湘云租了船去湖中采些许莲藕留卖,兼赏美景乐事,舀水以祭洛神。忽见对面来一艘大船,雅致矜贵非等闲之家所能有。正是二船一同靠岸,只听得大船上一中年妇人忽高声唤道:“小相公可贾家宝玉否?”宝湘二人自是讶异,前往相叙,才知此妇人原是自己家中殷实之时,陪嫁姑母贾敏的丫头,而身后大船,便是姑父林如海家中之船,特地送表妹黛玉回来探亲。
正说着,只见从船内袅袅娜娜走出一个极清秀标志的女儿来,扶着一个老乳母并一个小丫头。当下走近寒暄毕,见那林黛玉生着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露目,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泪光点点,娇喘微微,闲静时如姣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心较比干多一窍,病如西子胜三分。宝玉满怀诧异——“这妹妹我曾见过的?”,不觉看得呆了。黛玉红了脸,一行同往贾家那破落住处的所在。
黛玉与众人一一厮见毕,分赠了从南边带来的东西玩意儿,便坐下吃茶说话。众人见这林姐儿神仙般的模样儿,并通身的气派,自然各自心中已有了算计。
大房儿子贾琏揽下了替黛玉打点带来的仆从与细软的活计,虽然明里日日做帐,但暗里着实私敛了不少钱财,不多时,手里竟颇转得开,只欺这表妹年幼,心内定无成算。黛玉如何不知,只不过权作接济亲戚罢了。
二房见这位林姑娘如此使那大房得势,心中恹恹。可巧这贾琏手里有钱,便寻思讨一房媳妇。王家大姐再三衡量,决定做主将自己泼皮哥哥家的一个厉害丫头——名唤王熙凤的内侄女儿配与贾琏为妻,以稳定自己一房之力。 这位凤姐来家之后便掌管一切吃穿用度,泼辣能干,杀伐决断,也是后话。
且道那林黛玉出身书香门第,家中五世列侯,琴棋书画自不消说,并尤善作诗。宝玉她们与林姑娘成天一处戏耍,文墨上日益见长。
也是机缘,一日宝玉随张道士进宫供奉,得见宫中盛景,口占一赋,文采飞扬,众人称羡,圣上听闻,唤至御前,教作宫中风物咏,词章玄妙清华,迥别于寻常应制。上大喜,赐号“文妙真人”,于是阖家欢喜,一门显扬,家道渐兴。
却说宝玉之长姐,名唤元春的那名宫女,久于议事厅当差,一晃二十年,心思颇细,又颇有颜色。这元春每日于议事厅中进出,无论大员小官,挥斥方遒抑或窃窃私语者,蛛丝马迹,元春皆能解意。久而久之,竟觉出一桩大奇之事,欲报之圣上,苦地位微贱,不得门路。闻知胞弟获封,便传信家去求助打点。
贾家根基浅薄,这样大的事有心无力,黛玉听说少不得打点了金银与凤姐夫妇,于是宫中得通,元春密见圣上,说明因果伏延,上默然首肯。又见元春端庄明艳,遂宠幸之。
不多时,朝中暗流涌动,宫中传来消息,贾氏元春获封凤藻宫尚书,加封贤德妃,敕造府第,恩准省亲。
贾府一时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之盛,贾家赦政二位老爹尽皆封官有爵,金陵轰动,风头一时无两。
不曾想贾家族长家的孙媳妇秦可卿忽然殁了,这秦氏风流袅娜,人人称道,又与凤姐相好,更兼着贾氏正盛,便由凤姐操持,将秦氏风光大葬,权贵富绅、王孙公子来悼者络绎不绝,阖城皆惊。
丧期黛玉却惊闻噩耗,父亲林如海病重垂危,当下由贾琏陪同乘舟南下探父,不想其父已病入膏肓,不久便一命呜呼。其母贾敏忧思成疾,黛玉强忍悲痛侍奉母亲,无奈林夫人不多时亦随夫而去。可怜林家虽然势大,族中却薄弱,黛玉为林家独女,不想竟沦为孤儿,无枝可依。想起自己原是配了宝玉的,只好默然守孝,服满依仗贾家。
且谈贾琏那一众人忙着采买营造,东挪西凑,终于筑成大观园。少不得动用了黛玉的家财,毕竟思量其也终究是贾家人。
黛玉不以钱财碍心,整日只管与宝玉共众姐妹们吟咏诗赋,题写园中匾额。
元妃省亲尽奢华,后下旨令宝玉并众姐妹入园中居住,还请了带发修行会演先天神数并扶嶯的妙玉住进了栊翠庵。史湘云偶填柳絮词,林黛玉发起桃花社,薛宝钗讽和螃蟹咏,林黛玉夺魁菊花诗,贾探春在回家省亲期间又提议创办了海棠社,那时珠大爷已死,孀居的李宫裁任社长。
贾氏一门极尽尊荣,大房二房的邢王二位夫人都成了诰命,贾史王薛四大家族一荣俱荣,史家大伯因战功封爵,王家泼皮靠钻营得官,薛家也成了皇商。王夫人益发想巩固势力,看中宝钗为儿媳。
宝玉与黛玉两情相悦,诗唱酬达,逍遥恰如神仙中人。
在宁府中见过凤姐的贾君祥偷鸡不成蚀把米,被凤姐叫人泼了一身屎尿弄出病来。一日,来了一个跛足道人,送与他一面风月宝鉴,贾君祥不悟身死。
又有一个癞头和尚上门来教给宝钗的金锁上刻上几个字:不离不弃,芳龄永继,并教其服食冷香丸。癞头和尚嘱咐黛玉从此莫见哭声,速回原籍,莫见外姓亲友之人,方可平安了此一世,黛玉与众人只当疯话,固是不从。
不久,宝玉又因机缘得到一枚五彩晶莹的美玉,其上有字,曰:莫失莫忘,仙寿恒昌。宝玉十分珍爱,然对玉上之字是否真有功用亦狐疑不解。只是许多有心之人看出这玉与宝姑娘金锁上所有之字原是一对儿,便有所谓“金玉良缘”之说,黛玉知道,每每发小性儿垂泪,病已渐成。
这日宁府开宴,宝玉前往,酒酣往秦氏旧房中安歇,梦中游太虚,阅簿册,听仙曲,思及前事,渐识分定。
薛大傻子在街上强抢民女打死了冯渊,被应天府尹贾雨村判了重刑,雨村因而违背了“护官符”,坏事丢官,门子为其指点四大家族中的门道,雨村忽念当年的女学生黛玉正在贾府中,遂登门造访,欲为丢官之事挽回一二。
宝玉勘破世事,心思单纯渐如赤子稚童;黛玉不足之症益发厉害,念及当年癞头和尚所言,遂随师傅雨村回南边家中调养。
清虚观的张道士飞升后无人主持观内事宜,皇上钦点了文妙真人贾宝玉继任。
薛蟠从牢里出来后意欲重兴家道,遂携孀母和妹妹离京经商。
薛蟠争抢的那个姑娘感念雨村之恩,同行南下服侍雨村黛玉师徒。雨村见她眉间胭脂痣忽觉颇像旧友甄士隐之女英莲,于是归乡一认,父女团圆。
又不知过了几世几劫,当年的金陵莺燕们纷纷归入太虚幻境之册,林黛玉化作了西方灵河畔三生石旁的绛珠仙草,贾宝玉化作了每天为她浇灌甘露的神瑛侍者,一僧一道携着那块美玉重回大荒山青埂峰,美玉化作一块顽石。
这时,正当天缺一角,地陷东南,女娲娘娘又来补天了。。。这次还是没得用上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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