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那年,在一个雪天她走了,凌晨四点,街上空无一人,她轻轻关上了家门,带着几十块钱,走进了黑夜。风还在呼啸,雪中夹杂着雨丝划过她没卸了浓妆的脸,妆花了,人哭了,她觉得,人生到此就够了。她点起一根烟,老成的吸了一口,靠在桥头任泪横流,风在耳边呼啸,她好像又听见了昨晚父亲的怒吼,母亲的厉声质问。
“你把手机给我放下。”半夜,刚回到家的父亲听到她房里的窃窃私语,破门而入,看见书桌上堆着各种啤酒瓶,易拉罐。“出去,不要烦我。”紧接着啪的一声,手机冒了烟,碎片满地。母亲进了房间,大吃一惊,眼前的这个女孩仿佛那样陌生,她学会了抽烟喝酒早恋,习惯了混迹在网吧夜店,隔着屏幕和男友暧昧,那个可曾没完没了缠着妈妈的小女孩已经不见了,母亲眼泪夺眶而出。凌晨一点,她躺在一片狼籍的房间里,窝在墙角,没了火辣的青春,人还能干些什么?
凌晨四点她强迫自己从酒后的晕沉中醒来,化了浓妆,渐渐与漫天飞雪混在一起。在门口吸烟的网吧老板看见了常客,“今天这么早就来上网?”,她吐了口烟说“不,寻死去。”老板说“进来吧,今天包宿不收钱,这雪天,被雪埋了可咋办”。坐在沙发上,她又哭了,她觉得眼前的这份温暖并不属于自己。“哎,你才十七岁,不去读高中?”说到这她才想起,自己曾是市里重点高中的优等生,曾筹办各大校园活动,也是校园里的风流人物,不过她就是喜欢侠客生活,喜欢逃课上网,习惯打抱不平,她笑笑“处分太多,被停课了。”“当年我也是,浪迹天涯,现在明事理了,却只能每天和你们这些想浪迹的小孩聊聊天,收收你们的网费,看你们现在啊,真和我当年一模一样。”
她没吭声,登上了QQ。她,我最好的朋友,早上七点给我发了十几条消息,给我讲了上面我说的一切,她告诉我,今晚不回家了,网吧老板人不错,应该会收留她。然而等我找到她在的网吧时,看见老板身旁站着的是我们的老师,满脸的怜惜,然后她破格有了回学校的资格。至于网吧老板跟班主任说了什么,还是个谜。总之那天我们久违看了场电影,之后我看着她蹲在那条穿过整个城市的河边,然后用刺骨的河水卸了浓妆,扎起马尾到学校报道,我说:“你这个座位空了好久了,但你妈妈就是不让学校撤走这桌椅,她说你总有一天会回来。”她小心地坐下来,叹了口气,没等太久,她父母进来,给了她没感受过的拥抱,她哭得更厉害了,一路小跑去感谢网吧老板,可谁知老板说,“一年前你妈托我照顾你,不让那些混混接近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你终究不是这的常客。”
一语道破天惊,她立在那里,想着她周围的座椅被预订了一整年,却从未看见有人来打开过电脑,想着每天早上都有一份冒着热气的免费早餐,她回头看了看同样泪流满面的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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