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每年过年,家里的老人便吵着要回老家。就像顽皮的小孩看见自己喜爱的棒棒糖,一定要爸爸妈妈买到不可。
而作为晚辈的我们,不得不依了老人的想法。
腊月里,还没到小年,我们的脑海里已经浮现了过年时忙碌又热闹的场景。
只是,年好过,亦不好过。
回家,简单,亦不简单。
回一次家,感觉大脑像重置了一次程序。虽然我们现在所在的城市,并非“大”城市。
在这样一所小城市,每个人寂寞又热闹的生活着。一日日,一月月,一年年。
然而,在这个小区里生活了五六年,我与对门那家的人见面不超过五次。
听说他们一家在海南打工,只是逢年过节才回来。
记得有那么一两次,我看见了对门那家人,欢喜的模样,像我身边的任何一家人。
我们见面彼此点头,微笑。礼节性地问好,寒暄,除此以外,别无其它事情能将两家陌生人拉近彼此的距离。
而我们,从农村老家来到这座城市,从泥巴坑里摸爬到城市里生活,亦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
人都是朝着高处生活,就像电影《无名之辈》里的胡广生所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为什么要来城市,为什么要离开农村老家?不就是想换个活法吗?
所以几乎没有年轻人愿意回老家,但城市太大了,大得让人时时迷失。就像鸟儿在森林里一直飞,一直飞,偶尔飞累了找不到回家的路一样。我们有时候找不到归巢。
虽然心里向往着五光十色的城市生活,但心底里的那一片热土,却时常在梦中萦绕。
回家,在每一个疲惫的午后,在每一个寂静的夜晚,在每一个失眠的深夜,都一次次在心底里翻涌。
好想回到过去,好想回到小时候生活的故乡,好想回到从前,好想去走走儿时走过的每一条小路。
记得那时的路上,树木成林,鸟儿欢悦,那时的风中飘着花香,和着青草的味道,那时的太阳温暖耀眼,那时的天空总是纯净得发蓝。
那时的一切一切都那么宁静。
那时在农村,天地广袤,大地沉默隐忍,孩童顽皮活泼,成人朴实坚韧。在天和地之间,人们成为自然的一部分。
只是,离开那黝黑的土地,离开了那没有自然无装饰的天空,离开了鸟语花香的春天,离开了酷暑难耐的夏天,离开了金黄色的秋天,离开了严寒凛冽的冬天,离开了四季分明的一年又一年,搬来城市生活,浸染过城市的缤纷多彩,也被城市的虚无和冷漠搅扰了内心的清明和洁净。
心底里的家乡像一汪清水,明澈动人。儿时的记忆像一首好听的歌谣,悠扬回转。
然而,记得前年回家时,家乡已不像往日那样安详了。再看她,像一位身体欠佳的老妪,破败,衰落,灰暗,孤独。
零零落落的村庄,依然寂静地守在那儿。风雨里几十年,立在那一片熟悉的故土上。暗灰色的房屋,参差不齐地高高低低竖立着。蓝灰色的瓦,整齐地码在房顶上。村子周围随意生长的一些树,给寂寞的村庄增添了一些色彩。有一些池塘,随意散落在田地周围。池塘里偶见一些莲叶,在盛夏的时候,能看见粉红色或粉紫色或白色的荷花,碧绿的荷叶静静地浮在水面。若是在冬季的时候,那些荷花便凋零了,荷叶也枯萎了,农民们穿着塑料雨衣,在冰冷入骨的泥巴里踩藕,又是一番热闹丰收的景象。
不过,这样的景象如今很难看到了。如今的村庄,更像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几乎所有的青年外出务工,更多的人家在城市里扎根,一年也难得回家一次了。
村子里只剩下老人和小孩。有一些年轻人将孩子放在老家生活,有更多的家庭选择在城市生活。每次回家,只能看到年迈的老人,和一些脸上挂着鼻涕的孩童。
村庄还是旧时村庄,只是少了往日的欢腾。
年关将至,有一些在外打工的年轻人陆续回到家中,带着一身的疲惫,满脸灰尘,两手提着大包小包,挤上公共汽车,挤上地铁,挤上火车,陆陆续续回家了。
即使路途再远,他们也不会觉得累。路途中劳累的身体被心中高昂的思念填满。带着一身尘土,他们踏上回家的路。笑容满面,热烈的心疲惫又兴奋。
然而,依然有一大部分人回不了家。有的因为工作没有假期,有的因为已经习惯了城市生活,老人来到城市帮忙带孙子,他们也就没有必要长途颠簸回去了。
故乡的名字,只能被他们在心中一次一次默念。或许,因为生活的奔波,因为城市的扩大乡村的变迁,故乡,只能流淌在人们心底的深处,连带着一片久远的记忆,被封存在时光的隧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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