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过我们不会再相遇,
正如我早已习惯我的世界没有你。
(1)
第一次遇见林蔚,是在初一的下半学期。
班主任领着一个小小的男生走进了教室,叶秋坐在教室最后一排,听男生在讲台上如蚊子般嗡嗡地说“大家好,我叫林蔚。”
然后班主任便把他安排到叶秋旁边,教室唯一的空座位上。林蔚才坐稳,叶秋便拿出笔在课桌中心画了一条线,指给林蔚说“呐,你以后不能超过这条线!”林蔚只能呆呆地点了点头。
可能因为初来乍到,林蔚很是寡言少语,下课时候也只是坐在自己座位上看书,或是看着叶秋和别的同学打闹,叶秋如同那个年代所有的少女一般,穿着略大的校服,搭配着一双小白鞋,她总爱像个男生一样拽拽女生的马尾辫,然后一溜烟跑的不见踪迹。
可能是看林蔚无趣,叶秋偶尔也会问他些问题,比如为什么会转学,也会给他讲班里面的八卦和趣事。叶秋总是说,你什么都不懂,没事以后我罩着你!林蔚看她如此总是微微笑着点点头。
半学期过后林蔚慢慢对班级里的同学熟络了起来,主要源于叶秋总会把他的作业第一时间散给其他同学。班里的同学开始知道,原来林蔚是隐藏的学霸,恨不得立个牌位拜一拜只求逢考必过。
而叶秋,总像是林蔚的老大一般,时刻“罩着”林蔚,作业说给谁就给谁。期中考之后,林蔚的名字赫然排在年级榜第一位,而叶秋也紧跟其后。看到名次后,林蔚惊讶地看着叶秋,“你居然就比我低了2分?”
叶秋诡异地一笑,“难不成你觉得坐特坐的都是差生啊?还是你真的以为,我是个女混混啊?”说完还故意将手搭在林蔚的肩上,林蔚不自然地抖了一下,“没,就是,不太像。”
自那以后,整个年级的人都知道了这一对名字,林蔚,叶秋,学霸同桌。更是蝉联了初一最后一次期末考的第一二名。公布成绩那天,林蔚和叶秋站在名次榜前,叶秋歪着脑袋说“你说我要是一直和你坐同桌会不会一直比你低两分啊?”
“比我低两分不是挺好的么?”
“我不觉得啊”叶秋笑着说。
那天下午,林蔚终究还是让叶秋比他高了两分,是在校外游戏厅里,那时最流行赛车的游戏。总共跑了三局,叶秋稳稳地超了林蔚三局。之后才对林蔚说“你看,这样多好!”
那个闷热而冗长的暑假,林蔚在各种各样的补习班中穿梭,而叶秋索性回了奶奶家,在乡间捕捉着蝉,夜晚听着火车鸣笛的声音呼啸而过。有一晚她耐心熬了整晚,总共有7辆火车经过这村庄,当时她想,等开学的第一时间一定要告诉林蔚。
进入初二以后,学习压力越来越大。男生在这个时候长得好快,叶秋逐渐发现自己已经渐渐够不到林蔚的头发,打闹的时候也不再一直处于优势,校服在林蔚身上越来越短,而且,为何觉得他越来越好看。
直到某一天,隔壁班的同学托她转交给林蔚一封信。看着粉红色的信封,略显幼稚的花体字叶秋就知道一定是情书。难以拒绝只好揣进兜里走回教室。一整天叶秋都惴惴不安,不知该如何开口。
林蔚几次见她欲言又止,打趣她不够爷们儿,什么时候还学会了忸怩。直到下学的时候,叶秋猛的一拍桌子,吓的林蔚一震,“叶秋!你干嘛!”叶秋心一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兜里拿出信甩到桌子上。
“那个!隔壁班的给你的!”说完在林蔚还未反应之际便背起书包跑出了教室。留下不明所以的林蔚在原地愣愣地看着那个粉色的信封。
走在回家的路上,叶秋总觉得自己这件事做的太不漂亮。她怀疑自己脑子不够用为何揣了那么久才给林蔚。走着走着突然被三个人拦住了去路,叶秋心里暗叫倒霉。虽然学校这片是三不管地区但从未遇过混混拦着要钱的,这下可好。
“小姑娘,给点儿钱花花!”其中一个人说道。
叶秋不禁攥紧了双拳,只恨自己当时为何没有学习跆拳道。
“叶秋!”只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是林蔚!叶秋转头看到林蔚支着单车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
叶秋后来和林蔚说“你知道吗?那是我第一次觉得你帅,并且是帅惨了的那种!”
那天林蔚停下单车,将书包扔到了地上。朝着叶秋走了过去,最后站在了叶秋前面,“你们要做什么!”
其中一个说“小子,来的正好,爷最近手紧,借爷点儿钱花花!”
“借你个屁啊!”林蔚还未回答,便听到叶秋怒吼一声,然后一书包就砸到了那人头上。之后林蔚便和那三人扭打到了一起。叶秋在一边拿着书包见一个砸一个。
随后瞅着个空当,叶秋抓起林蔚的手就跑。
叶秋坐在林蔚的单车后座,很快就把那些人甩开了。林蔚问叶秋“我没到的时候,你咋不砸他们啊?”
“你当我傻啊?一对三诶!我是弱女子诶!我能打得过吗?”弱女子,这三个字在林蔚脑中回荡了几遍,依然无法接受,不敢苟同。
叶秋这才想起来问林蔚,“你来找我做啥啊?”
林蔚顿了一下说“呃,你不是给了我一封信嘛?那个,上面没有写署名啊,我就是想来问你下是谁给的啊?”
“林蔚!你怎么没被打死!”
(2)
年少时总感觉时光荏苒可以大把大把挥霍,未曾想转眼已是初三。所有人都沉浸在紧张的气氛中。叶秋和林蔚也不例外。
桌子上早已没有了三八线,每天只有做不完的试卷和习题。林蔚曾问过叶秋想考哪所学校,叶秋说“我要去就要去最好的,一中啊!”
林蔚没有接话。
初三第一次月考,叶秋第一次超过林蔚拿下了名次榜的第一位,并且,各科均为第一。这一次,林蔚成了第二,并且一低就低了12分。
出成绩那天叶秋安慰林蔚“哎呀小弟没有关系!再接再厉!和老大我一起上一中!”
“你想和我上一所学校?”林蔚突然问叶秋。
“想啊!咱俩再做雌雄学霸不好吗?”看着叶秋的笑,林蔚突然放松下来。
在之后的生活中,只有越来越少的话,越来越多的试卷,越来越高的气温和越来越近的中考。
中考前一天,打扫完教室,待所有人走后,叶秋对林蔚说“林蔚,谢谢你这个三年来的同桌!我希望我高中还和你在一个学校诶!”
林蔚笑笑,从书包里拿出了前几天叶秋给他的同学录,“这个给你,一直忙没来得及写,昨天好不容易写完了。”
叶秋不知道当初那个粉色信封里写了些什么,她只知道林蔚在她的同学录上写着“老来多健忘,唯不忘相思。”
那时候,还没有手机和qq,想要知道一个人的信息,还不像现在这样方便。所以叶秋在一中看到林蔚的身影时,差点就要扑过去给他一个拥抱。
一中都是住宿制,收拾完宿舍后叶秋便跑到林蔚的宿舍,冲着林蔚说“林蔚,你老大我又可以继续当你老大啦!”于是林蔚的高中第一天,舍友就都知道他有个老大叫叶秋。
虽然是同一所学校,但林蔚和叶秋并不同班。叶秋仿佛知道了林蔚最初的感受,陌生的同学,陌生的地方。
于是叶秋在下课的时候,打水的时候都会叫上林蔚。下完自习后也会找林蔚讨论问题。这种习惯一直保持到叶秋和同学熟络以后,她便开始给林蔚讲她们班的事情。
很多时候林蔚都是静静听着,偶尔点头表示赞许。
那个年纪的男生女生开始知道了什么是喜欢,总有林蔚的同学打趣叶秋“叶秋,你是不是喜欢我们林蔚啊?”这种时候林蔚总是抢先一步说“滚!想多了!”
叶秋呢?平时话最多的叶秋这个时候却总是无言,然后很快地消失。
那个时候林蔚和叶秋都用上了小灵通,每个月有很多赠送的短信,叶秋的赠送短信一般都是奉献给了林蔚。
一天,叶秋很晚了给林蔚发消息,“林蔚,有句话我想和你说很久了。”
林蔚回复了三个问号。
“我不想再以这样的方式当你的老大了。你以后的女朋友会介意的。”
“你傻啊!我以后女朋友要是介意咱俩我就不会找她啊!”
林蔚,你脑子估计是被当年那些小混混打懵了!
(3)
上了高中以后,叶秋明显感觉到自己理科当面比较吃力。于是高一下半学期就决定要学文科。
当林蔚知道这个消息后,有些失望地说“那我们岂不是一直到不了一个班了?”
“没关系啊,老大知道你对我是很忠心的啦!”叶秋带开玩笑地说。
“那个,我听说,有个男的在追你哦?”林蔚接着问道,“追我的男生多啦!你问哪个啊?”叶秋扭头问林蔚说。
林蔚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那,那你喜欢哪个啊?”
“我喜欢的啊?我喜欢的那个人一定是个盖世英雄,他会踩着七彩祥云来娶我。”林蔚不屑地瞄了她一眼,“就会背台词。”
说完便继续回去上课。
留下叶秋一个人在那里呢喃“我喜欢的人,好笨啊。”
选择文科后,叶秋明显感觉学习又轻松了许多。但却总看到林蔚忙碌的身影,慢慢地成了她一个人打水,一个人背着历史地理政治,却也总能看到林蔚周围有女生给他打水,给他洗水果。
格外扎眼,很不舒服。
一天,叶秋像往常一样去水房接水,旁边的一个女生在那里碎碎念,“那不就是林蔚所谓的老大吗?林蔚不喜欢她她还偏黏着人家,啧啧。”叶秋回头一看,正是那个每天在林蔚身旁献殷勤的女生。
“你说什么?”叶秋冷冷地问。
“啊?没什么啊?就是说有些人没有眼色,偏要追自己追不到的。”
说时迟那时快,叶秋猛的拽住了那女生的辫子,不管那女生的哀嚎,拽着她的辫子穿越了整条楼道进到了林蔚班里,走到了林蔚面前。
“林蔚,这姑娘说我天天黏着你!还说我就是追自己追不到的!今儿我就是来问一下,我特么的就是喜欢你,你接受不?!”
林蔚愣在那里,还没缓过劲儿来。倒是周围的同学起哄道“我去!赶快答应啊!”不知是起哄的缘故,还是其他,林蔚只是木然地点了点头。
于是。
在之后整个高二时期,叶秋和林蔚有了第一次悄悄牵手,第一次紧紧相拥,第一次笨拙的接吻。
叶秋总说“林蔚,你就是我抢亲抢来的知道不?”
每到这个时候,林蔚都会回答说“只是你抢先一步而已,我只是略微慢性子而已。”
叶秋在文科班,林蔚在理科班。两个班的班门相对,叶秋坐在第一排,总是通过开着的门冲着对面班的林蔚傻傻地笑。
那时年少,还不知约会是什么。那时学业紧张,还没有大把大把的时间荒废。那时试卷堆积,只能一笔一笔写青春。
叶秋说,她十八岁前的一个愿望就是在初雪里好好接一个吻。
于是初雪那天,林蔚用了一整个晚自习的时间画出了学校的地图。因为晚自习后学校有老师巡校,所以要避开这些老师,以及下晚自习后回家的老师。林蔚拿着地图一点一点给叶秋讲,什么时候该到哪里。
叶秋拿着地图不禁笑出了声,“林蔚,你天才的脑子就是用来做这个的?”林蔚不理她,继续研究他的地图。
那天晚上,雪花在天空中肆意飞舞。昏黄的路灯照亮了脚下的一小片空地。两个穿着校服的少男少女小心翼翼地走着,直到一片昏暗的树丛里。
叶秋早已看不清林蔚的脸。雪花落在鼻尖上还有着丝丝凉意。
“林蔚,今天就拜托你完成我这个愿望吧!”叶秋小声说。
后来,林蔚便只能感觉到叶秋草莓味的唇膏,以及她略微抬起的右脚。林蔚知道,这是叶秋看公主日记时学到的。
后来,多年后的他们才知道原来很多故事是没有后来的。
(4)
终于还是到了那个紧张而恐怖的夏天。
叶秋和林蔚呆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少。每天都是在不停的刷题。
这一次,林蔚没有问叶秋想要考哪所大学。可能是因为叶秋曾和他说“林蔚,我们只有成为了最好的自己,才足以与对方相配。”
叶秋却没有告诉林蔚,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也会偷偷哭泣。为了成绩,为了名次,为了离自己目标越来越近的欣喜。
从一模到三模,叶秋依然霸占了成绩榜的第一名。林蔚却依然在理科的十名左右徘徊。
两个人似乎有默契般不再提报学校。只是说着好好考,不辜负这三年。
高考前最后一天,叶秋写了一篇日记。最后安抚自己一切都会过去,给林蔚发了一条加油短信后便沉沉睡去。
不同的考点,同样紧张的两天。
6月8号下午考完最后的英语,所有高三生在学校开会,老师指导填志愿的事情。同学相互在校服上写着祝福的话语。
叶秋跑到了林蔚的班级,坐在林蔚对面,只是笑着看着他。
“林同学,发挥如何?”
“还好吧,去s大是不成问题的。”林蔚如实回答。
“恭喜林同学!”
说完便又跑出了教室。林蔚的同学打趣到,“呦,林蔚,你要带着你大媳妇儿一起去s大啊?”
“走开,她不去s大。”
之后,便是将近一个月等成绩的时间。林蔚带着叶秋走遍了这个城市的大街小巷,吃遍了所有的美食。好似这一切都是在为分别做着准备。
公布成绩时候,叶秋兴奋地给林蔚打了电话,激动地说“林蔚!我的分数够b大的提档分啦!”林蔚说“恭喜你啊!”“你呢?”“我也够s大了啊。不过,这下我是在山东,你是在北京了。”
“哎,是啊,你被欺负了怎么办。”
可能叶秋早已忘了,现在的林蔚不再是当初那个腼腆的男生,已然是身高180的帅小伙,已经不再需要她“罩着”。
分别的那一天,林蔚送叶秋到车站,叶秋过了安检后甩开手大声地说着再见。转身的一瞬间,叶秋还是哭了,她翻开高考前最后一篇日记,“林蔚,我多希望你能和我一起去b大,可我又知道很多事不能强求。我无法改变命运之手,我还爱你,很爱你。”
(5)
很多人说异地恋辛苦,的确,除了辛苦还有一路飙高的电话费。
宿舍网很差,视频还经常会突然挂断。
叶秋和林蔚好似每天有说不完的话。维持了半个月后,林蔚和叶秋说“我十一去看你。”
叶秋激动的一夜未眠。
十一是出行高峰期,林蔚没有买上坐票,在拥挤的人群中度过了十几个小时。
十月一号的早晨,叶秋才从睡梦中醒来。便收到林蔚的消息说“叶秋,下来吃早点吧。”
从宿舍的窗户看下去,那个熟悉的身影站在宿舍楼下。叶秋来不及收拾,穿着睡衣便冲了下去。扑到了林蔚的怀抱里。
那天叶秋带着林蔚,用前些天领到电影券,看了一场5块钱的电影。电影的内容早已忘记,好像是年轻的男女拖沓冗杂的爱情。
那是叶秋和林蔚第一次看电影。
叶秋在校园里光明正大的挽着林蔚的手,从教学楼到食堂,到图书馆。
叶秋说“等下次我去看你,你也带我看一场五块钱的电影吧。”
林蔚说,好啊。
叶秋说“我还是希望每一天你都在我身边,可惜不能。”
叶秋原以为,这只是一段时间。可没想到,这一段时间长的超出她的想象。
第一学期快要期末考的时候。叶秋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归属地是山东。
电话是一个女生打的,“是叶秋吧?”叶秋茫然的说着“嗯”。
“叶秋,你不觉得你太自私了吗?你不知道林蔚追随你的脚步有多累吗?你可以轻轻松松考b大,林蔚辛辛苦苦到了s大。没错你优秀,可你没权利要求别人为你的优秀买单啊!你不觉得现在的你让林蔚很累吗?”
“和你有什么关系?”叶秋好不容易打断了这个女生的话。
“你!叶秋你真不要脸!”
“啪!”叶秋挂断了电话。然后把电话狠狠摔在了地上。
叶秋消失了整整一个星期。期间还收到了林蔚无数个电话,还有那个女生发到她电子邮箱的和林蔚两人的牵手照。
一切变化太快,叶秋自嘲自己跟不上脚步。
第二天便定了去山东的机票。
没有告诉林蔚,没有告诉任何人。当她站在林蔚的校园里,满校园的问着林蔚这个名字。直到她看到林蔚牵着那个女生的手走在林荫路上。
她朝着林蔚走了过去。
林蔚看到她时,急忙松开了自己牵着女生的手。“叶秋,你?”
“林蔚,我这次来,不是来向你告别的,我是来和我们的青春告别的,我知道你累,所以我不要求你和我一起考b大。可从初中到现在,追过你的女生不少,包括你身边这个,或许,我们都要学着适应新的生活吧。”
说完,没有多给林蔚一秒的时间,便转身埋入了人海。而林蔚,也没有再追上去。
后来呢?哪还有什么后来。只是林蔚说的那一场电影,再也无法实现。
2004年到2012年。8年时间,原来我们的相遇只是为了送你到最好的前程,只是彼此牵绊终于还是放手。
只是这8年,最后都将迷失在人海。
慢慢习惯,这世界没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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