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1937年7月7日
吉团长和战士排成一排,他们一个挨着一个,臂膀挨着臂膀,脚紧紧抓住地,个个身体直挺挺地像一排钢板竖立在卢沟桥上,眼里射出警惕的亮光挡住冲上桥来的日本兵。吉团长举起僵硬的手臂,做了一个阻止的手势,大声喊到:
这里是中国军队的防区!你们上来干什么?
日本军曹怯怯地倒退一步,用手背擦擦脸上呱嗒着的玉米穗子和和着泥土的热汗,用半生不熟的汉语说着比划着:
我们地演习走失了一名士兵,我们怀疑他进了宛平城,我们要、、、要进城搜查!
吉团长冷笑一声,指着日本军曹说:
你不觉得这个借口太可笑、太荒唐啦吗?赶紧撤回去——
日本军曹和他身后的士兵根本一点也没有退回去的意思。一个个像小偷似地弓着身子,低着头,大气不出地站在明晃晃的月亮光下,头上的钢盔在月亮的照耀下,闪着暗黑的亮光。
日军以“一名士兵失踪”,找借口。这个士兵就是二等兵志村菊次郎,他10点30分被认为失踪,12点15分归队,这个二等兵后来在缅甸被孙立人部击毙。
既然是挑事,日本人就不怕把事闹大,他们所缺的就是导火索,外力借不上就自己个干。其实,这时日军并没有作全面战争的准备,他们以为根本不用兴师动众。
在桥下边宛平城37师的师部里,冯师长接到日军有异动的报告后,马上要了南苑军部佟麟阁付军长的电话。
这时候,29军军长宋哲元当上了冀察政务委员会委员长,他在战与和上一直犹豫徘徊;他现在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只在北平部署象征性的部队,主力南撤,其实是将北平、天津拱手让出,要么,依然在北平做土皇帝,条件自然是作日本人的傀儡。四面无路的的29军那时即便想反抗也不会也机会。宋哲元头大如斗,借口到山东老家上坟,把军事指挥权交给了他的副军长佟麟阁,自己躲闪一下,好看看下一步怎么走出这个死棋局。
佟麟阁接手29军军事指挥权后,积极组织对日本军队的防御。
这时,冯治安师长的电话接通了,只听佟麟阁在电话里操着保定口音,坚定地说:
日本人胆敢挑起战事,我军,特别是你们37师要坚决、果断地给予还击!把他狗儿地打回去!
冯师长脚跟一碰,挺挺胸说:
是,请佟副军长放心,我37师全体将士坚决不让日本人越过卢沟桥!
以日本人的想法,在中国腹地或者什么地方,能够制造摩擦,发个声明吓退中国守军是最佳结果。9.18的成功使日军对此很有信心。所以华北先遣队竹山庄之流,找遍了地方,想尽了办法,也没办成。日军华北驻屯军司令官香月清司沉不住气了。
这时,日本军曹看着像铜墙铁壁站在卢沟桥上的中国军人,心里也犯怵。可是侵略者是强盗的心理,他想要的就一定不要脸地想着拿到。日军曹铆足了劲用破锣似的嗓子喊着:
向卢沟桥,射击——!
已在桥上的日本兵划地原地趴下了,站在桥下玉米地里的日本兵齐刷刷地朝桥上开了枪。吉团长带着战士赶忙躲避着还击,桥上的日本兵站起来喊着冲过来,被吉团长和战士们的排枪给压下去,死的伤的在桥上哀嚎着打滚。 219团,团长吉星文,正是他指挥的这支部队在卢沟桥的一声怒吼,打响了中国全面抗战的第一枪!这一枪惊动着全华北、全中国、也惊动了高阳县的各个乡镇。
日军后来承认,对29军敢于反抗是没想到的,思想上准备不足。
次日,卢沟桥的枪声也传到日本东京,当天下午,陆军省军事课长田中新一与参谋本部作战课长武藤章决定派遣三个师团前往增援。于是,全面抗战就此爆发。
就在这天晚上,齐志坐在何大龙家院子里抽烟。他抬头看着明晃晃的月亮,心里七上八下地不安生,他惦记孟书记一个人去边家务安全吗,何大刀越来越不像话,竹山庄还会耍什么鬼花活,一连串的问题让他不知不觉地抽了好几只烟,只感到嗓子冒烟似地隐隐作痛。何大龙从屋内出来关上屋门,走过来。齐志端起桌上一碗水咕咚咚喝了下去,水珠撒在脸上。
何大龙坐在齐志身边,小声说:
我在家也待不了几天,可扔下娘就走,巧妹刚过门,大刀再来闹事,心里不踏实。
齐志按住大龙的肩头说:
部队需要你,29军的党组织更需要你——党要求我们团结群众、组织群众、宣传群众、武装群众,做好抗战的准备!
齐志走后,何大龙关好院门,悄悄走进屋里,听听东边屋里,娘已经睡下了。他走回西边屋里,见红色蚊帐里巧妹也头朝里睡下了,还穿着红色的纺纱半袖衫,红色长裤,白白的丝袜也没脱。何大龙脱下白汗衫,灰军裤,慢慢掀开蚊帐钻了进去躺在炕外侧。巧妹可能是太累了,睡得挺沉,微微发出甜甜的鼾声伴随着淡淡的香粉味飘进何大龙的鼻孔,何大龙闭住眼,深深地吸吮着,他身体里涌动起热热的春潮,他想要抱住巧妹,可又怕惊醒她的好梦。
事情都在这晚发生着。竹山会所内电报的滴滴声,一直没断。
在竹山会所,竹山庄卢护财喝酒。纯子拿着电报纸欢快地跑进来,高兴地喊:
皇军在卢沟桥开战啦!
竹山庄高兴地站起来接过电报快速看了一下,身体震颤着,举着两只长满汗毛的胳膊,狠狠地说着:
呦西、呦西!
一把搂着纯子摇晃着,把满是酒气的嘴吻在纯子的脸上。
卢护财也慢慢站起来,像撒癔症似地喃喃地:
这么快?这么快?
竹山庄推开纯子朝卢护财说:
我说了吗,皇军迟早要来地,这不就来啦,皇军一到,你这个皇协军司令就走马上任。
卢护财摇晃着手,赶忙说:不不,我干不了,我还是想早点去南方,对,去南方躲一躲。
卢护财慌不择路地跑出去了,边跑边喊着:
日本人来啦、日本人来啦。
竹山庄冲着他的背影,笑话着他是个耸包。
纯子正喝完一大杯白酒,把酒杯朝卢护财的背影嘚过去,哗啦啦,玻璃摔的粉粉碎,纯子尖厉的笑声在小楼里回响——。
巧妹翻过身来,看到睡在身边的何大龙,一把抱住他,甜甜地说:
大龙哥,我们终于成一家人了。
说完,她坐起来,像发誓似地说:
你放心,巧妹嫁汉,不光要穿衣吃饭,我在家伺候老娘,看家护院、种地养鸡,赶秋后,买部织机,我也会纺纱织布,等着你,你在咱部队要好好干,别给咱佟军长丢脸,等你熬上大官,我和娘跟着你上部队,我保证——。
说着巧妹的手紧紧地握住,高高举在头上。大龙一把攥住巧妹的胳膊把她拉倒在自己怀里,像抱住了一团红红的火。
一匹红马从北方疾驰而来,只见这匹马穿过乡间的土路,横着急跑进玉米地,刚刚从玉米地里跑出来,迎面被一根粗绳拦住,马嘶叫着赶忙刹住步伐。蹭蹭窜出四五个彪形壮汉,把马上的人连拉带拽按在地下,绑了。他们拉着马,押着人走向村里何大刀的家。看清楚了骑马的是一名军人,灰色的军装的臂章写着——国民革命军第29军。
何大刀光着膀子,在躺椅上迷糊着。两个壮汉站在身后不远处。看见大门口有两个壮汉把门。院子挺大,一溜六间北屋,东边有跨院,一个月亮门可以通过去;西边是三间房,院子里柱子上挂着风灯,八仙桌上有吃剩下的饭菜和十几个酒瓶子。一行人推推搡搡地走进来,惊醒了何大刀。候七走到何大刀的跟前说:
大哥,这家伙压了咱家的玉米地。
何大刀没睁眼问;什么人这么无理呀?
军人赶忙说:
对不起、对不起,老乡,我着急横穿了玉米地,损失多少我赔我赔。
何大刀慢慢睁开眼,见是一名军人,赶忙直起身子问:
着急,着什么急?着急你怎么不飞过去呀?
军人说:
老乡,大哥,日本人在卢沟桥开枪了,东洋鬼子来了,要占了咱中国。
何大刀一惊,站起来说:
日本人要来了,他们不是早来了吗,在高阳、在通县、、、
军人感紧说:
大哥,是这样,我是29军军部的通信兵,军部有命令要官兵取消休假返回部队参战,我来三岔口村向何大龙团副报告的。
何大刀知道了来龙去脉,一听是找何大龙就不痛快,他故意要让何大龙接不到这个命令,让他受处罚,也好出出气。再说,他不相信日本人会在卢沟桥开枪,这个事太大,他要核实了再说。想到这,他把大手一挥,不耐烦地喝喊着:
你踩踏了我的地,就别想痛快走,给我压——起来——!
候七等人往上一闯,把军人按住。
何大刀指着军人说:
你假传小道消息,蛊惑人心,明天押到县里治罪,压下去吧。
军人喊着、叫着,被候七等押着走进东跨院。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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