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秋,我想去省城打工,试试能不能多挣点钱。”大全对枕在自己胳膊上的妻子说。
“我不想让你去,咱们现在苦是苦了点,但是咱们能在一起。你去了城里,我自己在家,我怕。”玉秋使劲搂住丈夫宽阔胸膛,“咱爹妈年级大了,咱娃又有病。我一个人在家,怕有点什么事,我应付不来”
王大全看着躺在床内里的才八个月大的儿子,突然沉默了。
玉秋抬眼深情的望着丈夫略带胡渣的脸,乌黑的头发散落在丈夫的肩头。
“就是因为咱娃这个情况,我才想去城里试试。咱们现在种的这点地,也就刚够咱们一家子的嚼谷,一年下来攒不下几个钱。儿子这病是要长期治疗的,没有点现钱怕是不行。”王大全摩挲着妻子的头发继续说,“咱们村年轻人基本都出去了,就连对面二婶家的狗蛋子在城里混的都有模有样的。他上个月回来跟我们说,他现在一个月能挣五六千。”
“那我和你一起去,咱俩一起干,能挣的多点。”
“不行!”大全很干脆的拒绝了妻子。
“为啥不行,咱村不是有很多都把孩子留给爹妈出去打工的吗?咋就不行。”玉秋的语调里能明显听出有些憋屈,侧了下身接着说,“而且我也能照顾照顾你。”
“我有什么好照顾的,咱俩都走了,你把儿子扔给爹妈,娃要是犯了病,他们可弄不了啊再有个什么闪失。”王大全看着熟睡的儿子,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咱怎么就这么命苦。”委屈的眼泪顺着玉秋清秀的脸颊落在了丈夫的胸膛上。
王大全临走的那天,家里包了顿饺子。老家有句俗话叫:送行饺子,接风面。吃了家人给包的饺子,就能顺顺利利,平平安安。
吃完了晌午饭,玉秋拄着双拐走在村里的土路上,路上的碎石头、枯树枝让本来就行动不便的她更加的艰难的走着。坚持要去送丈夫坐车的玉秋,深一脚浅一脚的缓慢的跟在丈夫的身后,年轻的心里有千万句话想对丈夫说,但是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的心里像是被塞满了一团泡了水的棉花,堵在胸膛里,沉沉的、闷闷的。
“大全,”玉秋带着哭腔拉住丈夫的衣角,“我不想让你去了,我担心,我怕。”
“瞧你这傻样,不用担心,从咱家到省城,坐两个多钟头车就到,我经常回来就行了。”
“可是,你这腿……”玉秋低着头,依然不肯松开丈夫的衣角。
“我这腿没事,从小就这样,都习惯了。别看我平时一瘸一拐的,要是真跑起来,也快着呢。上次村头葛三叔家那狗撵我,你又不是没看见。”王大全咧着嘴,对妻子说。
玉秋看见丈夫阳光的笑脸,憋闷的心里也多少宽松了些。
“那你到了省城,可千万别干重活。”玉秋抹了一把眼泪,勉强冲丈夫笑了笑。
“知道了。”王大全伸手给妻子理了理头发。
121省道横亘在村头,路上来往的车辆呼啸而过。路过的去省城的大巴车,只要有空坐,就可以补票上车。
大全的爹妈跟在他和玉秋身后五六米远的地方,儿子乖乖的被奶奶抱在怀里。两位老人虽然也舍不得儿子拖着病腿去城里打工,但是他们知道生活的本来面目,也就更坦然一些。
“爹娘,你们保重身体,我会常回来。你们和玉秋回吧。”放好行李包,大全转身对爹娘说。
坐在车上,透过车窗玻璃,望着年迈的、和黄土打了一辈子交道的爹妈;温柔体贴、身有残疾的妻子;不时发病的、年幼弱小的儿子,大全视线突然模糊了起来。
命运啊,你已经给我的不幸,我都接受,但是请给我一些机会,能让我、让我的亲人能多多少少的感受到你的公正和温度吧。
大巴车重新驶上了快车道,一路向着省城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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