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不会读德语,但却以为德语是所有语言当中最触目惊心的语言。
记得一位奥地利诗人说过,离开村庄的人将长久漂泊——这位奥地利人一生用德语写作。
看来,村庄是所有人的心结。
先前有一次去乡下某位亲戚家里奔丧,正好看见亲戚的亲戚们一起围蹲在以干柴燃起的火堆旁唠闲话。其中一个年岁最长者悠悠说了一句:人的命天管着哩。
人的命天管着。
话即真理。去世的亲戚正值壮年,自己驾驶三轮车出了车祸。可真应了精壮暴毙,久病延年。
更前的时候,还很小呢,大约穿开裆裤前后吧,在我们那个山明水净的村庄里,常常能听到一个说书的瞎子农闲时候到村里弹着三弦打着板整夜整夜地说书,他唱:“人的命,天注定,胡思乱想顶不了个甚……”——火堆旁老人的话重新激活了我的这一段记忆。
由此可见,对于生命的理解,那些整天与泥土亲近的人远比我们达观和深刻。
老子说:道常无名,朴,虽小……而泥土呢,就和道一样,很“朴”,泥土里诞生的那些口口相传的学问也是“朴”的,像山坳里的泉水自然流淌像田野里的野菜自然生长一样。生死看似无常,但一切又皆有定数,早已安排,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安然面对,顺其自然。
下午时我们叫来一位先生,头顶十月的青天,一起站在蓝色的田野上,但见背山绵延而上,面山层层梯田,龙山一路如带,虎山高大巍峨,北方无风,南端入水,气机流动,视野明达……的确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一处所在。万物由生入死,又置之死地而后生,生死转化,又生死相通——土地田野向来给人以无尽的启示。
回头看见和想见遥远繁闹的城市。它们在天底下盛极一时,骄傲一时,创造着巨大的便捷和丰盈,最大化满足了所有膨胀而幽深的欲望,同时,也沦落成为贪婪奸诈轻诺寡信这些与泥土两不相容的东西的最好的温床。城市的烟囱不会冒出泥土的馨香,城市的马路不会产生泥土的柔软,城市的灯光也不会流淌出泥土的亲切与安然……一个从来路上远道而来的人,只有双脚踏上蓝色的田野,才能洁净如初,回到渐渐被遗忘的从前。
像树一样站在村口的人才是长久幸福的,你听么,一阵风正吹过蓝色的田野,明亮的阳光下,所有生命闪闪发光……
蓝色的田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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