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故人

故乡·故人

我的故乡在刘邦生长的地方。每到一处遇到新朋友问我是哪里的，我都会以此自诩，朋友也就有了大致的印象。

我的故乡在我印象中是温润多姿的，像一个善良的母亲一样包容养育着它的孩子。

早晨，鸡狗的躁动唤醒了人们昨日的酣梦，勤劳的村民们趁天气不热陆续到田地里劳作，通往田地的村路上相互问候的声音亲切自然，小孩子们三五成群地玩耍着上学去了，村里恢复安静。

中午，下地劳作的大人们要回来吃饭了，孩子们放学了，溜街串巷的小贩们也不时进入村来，有照相的，补锅的，修鞋的，还有小孩子们爱吃的......村庄渐渐喧闹起来。

有一家正在家里灶膛旁吃着饭，只听到大门口有人喊“有人吗？”还没反应过来，那人就端着个碗、拿着个筷乐呵呵地到了跟前，边说“你们吃你们吃，我说会话就走”，边扒着碗里的饭菜，和这家人边谈话边吃起来。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无非是家长里短，忽然想起个什么事来问问而已。

要说大事在哪里谈，在村中心谈。村中间是村路纵横的交汇处，也是男女老少经常路过的地方。上至国家大事，比如国家领导人换届、南海危机，下至隔壁村里发生的小事，比如谁家有死人的、谁家有娶媳妇的，都会在这里好好议论议论，有理者就大声，大的村边上都能听到咋呼，没有理的就随声附和，还有路过的插不上嘴就悻悻地离开了。

村边上有条河，一年四季基本上都有水，水很清。夏天的傍晚，这里是天然澡堂。先是放学的男孩子们把书包衣服放在岸上，急不可耐地纵身跳入水中相互嬉戏，打闹个筋疲力尽才罢休。

晚饭后，男女自然地分成两个批次，先是男人们拿着毛巾三三两两地去洗澡，一天的臭汗被河水冲的干干净净，洗澡时相互间仍不忘谈论大事要事，嘈嘈的声音不绝于耳。

待嘈嘈声听不到的时候，便是女人们过去的时候。总会有那么几个大胆的女人们相约去洗澡，只不过她们不敢高声语，只能偷偷摸摸的，每成功一次就像捡了金元宝似的惊喜。

随着年龄的长大，我离开故乡的次数越来越多了，时间也越来越长了，一年能回去一次已属难得。故乡的印象只能在父母电话间和偶尔回去时维系。

前些日子，我回了趟家。路还是原来的路，但村子变化实在是太大了：一排排二层小楼一个比一个高，村落间到处是旋木头片子的小作坊，“滋滋滋”刺耳的锯拉木头声直穿耳骨，漫天的木屑飞得到处都是，庄稼地荒草树木疯长，村边小河里的水已不见踪影。

儿时的玩伴被生活蹉跎的灰头土脸，给我说着今年的收成又不太好，刚搭好的鸭棚不知被谁给点着一把火烧没了，旋木头生意现在碰上治理环保也不好干了，问我可不可以给他找点活干。我在外面混的也很一般，只有同情的份。

村中心的茶余饭后谈资谈的最多的是谁家挣得钱多，谁家又有挣钱的本事了。我刚好路过，都围着我套套近乎，好像我能给他们发红包似的。

有的问我，“你的车呢，什么牌子的，怎么没开车来？”现在村里比我有钱的多了，私家车比比皆是。我说我也就一台车，十来万的，上下班用。有的关心我一个月工资多少钱，在大城市有几栋房，村里人在县城里买得较多，我在老家县城里没有买房。

看我还是像以前那样穿得那么朴素，也没有几栋房，他们略带不屑的眼神自然流露，我感到他们心理找到了一丝平衡。我递给他们烟吸，他们当面没有说什么，但等我回城市后，母亲就打电话来说下次来要带点好烟给村里人吸。

渐渐地，到我家来串门的人越来越少了。我也不想多待，因为大家都在忙，我却闲着，出门也没有车，人也没有发达。还是回到大城市来吧，这里谁也不认识谁，隐藏起来比较容易。

我的故乡是复杂多变的，不再是儿时那样的单纯慈爱了。故乡的人也变了，钱是相互交往的重要凭证。我也变了，变得我心里有点拒绝回故乡了。故乡在那里，我在这里，距离并不远啊。

“我的故乡并不美，低矮的草房苦涩的井水......”曾几何时，嘴中不轻易间就会哼唱起这首《我热恋的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