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加

月色清冷，财神号和雷斯亚特号停在逐波起伏的海面上。海盗们大部分躺在船舱的网状床上，随着帆船的波动而晃动。麦加躺在主舱室的网状床上，他的身下火果酒瓶随着帆船的晃动来回滚动，不时流出火红色的酒水。

甲板上，小黑人亚达卷缩着瑟瑟发抖，用手摩擦身子取暖。旁边的保罗则灌火果酒驱寒，望向船只周围的大海。保罗将火果酒递给亚达，亚达递到嘴边，猛灌火果酒。火果酒下肚，胃暖洋洋的就像火在烤。

海面上冒起浓雾，淹没财神号和雷斯亚特号。亚达和保罗只能看见自己的手。

“真不公平，每次都让我抽到守夜的签。”亚达爬起来看向浓雾，一边埋怨一边灌酒。

保罗回想起那天罗西岛的快事，嘴角弯起一抹愉快的弧度。麦加打在他脸上的那拳，他早已忘个精光。

那天来抢女郎的是独眼兰登的手下，兰登在场的情况下保罗和其他伙伴都没有怂。该干还是得干。

罗西岛从不动刀兵，早已墨守成规。在罗西岛玩乐的人下手都有分寸，决不会致人死命。麦加只怨兄弟们扫了他的兴，受麦加一拳没什么损失。相对于其他海盗船长，麦加船长带领海盗弟兄们抢劫财宝，公平分配，照顾残废和适时享乐，已经在海盗船长中算是好的了。

还要求什么呢？

“你听。”小黑人亚达侧耳倾听。

保罗亦张起耳朵听，“除了海水的波动，什么也没有啊。亚达，你听见什么了？”

“快拿干蜡封住耳朵，快叫醒船长和大伙，快。”小黑人亚达心中惊恐，急冲保罗喊道。

“难道是？不可能啊！”

亚达见保罗迟疑，独自跑向船舱。

亚达跑进麦加的主舱室，拼命地摇晃麦加的肩膀。

“麦加船长，不好了。”

麦加睁开眼睛，慌忙起身，见是亚达，已经懒得再抽亚达耳光，怒道：“出什么事了？火急火燎的。”

“鲛人在唱歌，船长你听。”

麦加听到船上一阵阵鼾声，只有细微的美妙歌声透过船体飘进麦加的耳朵里。

“他妈的，赶紧敲响铜钟通知巴尔他们。”

亚达塞给麦加干蜡，转身跑出船舱，接着铜钟被敲响，船舱里乱成一锅粥。麦加急忙塞进耳朵眼，大步走出船舱，上到甲板，立刻大骂起来。众人见麦加船长到来，立刻有了主心骨，纷纷等着麦加的命令。麦加透过浓雾，想要看清隐藏在雾中的鲛人。

“浓雾一定是鲛人放出来的，大家镇定。举火把。钟声不要停。”

海盗们点起火把，彼此的脸都可以看见。小黑人亚达拼命地摇动铜丸撞击铜钟的内壁。

他妈的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就来到鲛人的地盘了？麦加正纳闷，他接过火把朝边缘走去，低头察看海面的情况。

毫无征兆的，麦加只见鲛人的脑袋突然从海面扑上来。鲛人张牙舞爪的样子着实吓坏了麦加，麦加微微抬头，嘴里咕哝着，用火把狠狠地塞进鲛人的嘴里。鲛人扑打着船体落回海面，消失不见。

“戒备！”麦加朝海盗们大喊。

保罗等人看不明白麦加的嘴形，麦加咒骂一句拔出剑来。这下海盗们看清明晃晃的白刃，纷纷拔出剑来散到船边准备迎敌。一头鲛人冒出来，两头鲛人冒出来，越来越多的鲛人冒出海面，一边游动一边张着嘴唱出与鲛人的面容同样美丽的歌。

麦加注视着海面上的鲛人，从船的一边走向另一边。

“他妈的，咱们被鲛人们包围了。”麦加忘记伙伴们听不见，想起来后愤恨地随后走到船边。朝其中一头鲛人扔出火把。那火把准确无误地砸中鲛人，随后那名鲛人躲进海里。麦加似乎听见鲛人遭受灼烧发出慌乱的嘶吼，他正自得意，心想鲛人也没什么了不起。

鲛人们如得到命令，一齐潜入水下，重新冒出来的时候已在船体与海面接触的边缘。鲛人们聚在一起，用力推动船体。船体倾斜，麦加站立不稳，抓住船和缰绳才勉强站稳。其他海盗低伏着身体保持平衡，一齐望向麦加。

“不好，鲛人在推翻我们的船。”麦加在同伴们的眼中看出同样的惊恐。随着船晃动的越来越剧烈，船上的海盗们越来越难以站稳。

麦加抓住缰绳，连大骂的兴致都消失地无影无踪。麦加朝船体倾斜的顶端跑，抓住船体，在船体倾到最高点便向对面跑。海盗们学着麦加奔跑起来，船上的货物随着船体倾斜而向两边来回滑动。两方力量抵消，船一时难以翻倒。麦加笑着看向海盗伙伴们，海盗们嘿嘿大笑起来。

终于，许是鲛人们累了，船体摇摆着渐渐归于平静。等了许久，麦加摘下干蜡，细听周围的动静。海盗们聚在麦加周围，望向四处的海面。浓雾散开，薄雾如轻纱浮在海面上。黑暗朦胧中，雷斯亚特号的船帆向下，船底向上，已经翻倒，光滑的船底反射着惨白的月光。四周海平浪静，一点人声也不见。

“他妈的，巴尔这个笨蛋。”麦加仰望黑暗的天空，任由眼泪垂下，“他妈的，开船离开这个鬼地方。快开船。”麦加大吼道。

财神号全力驶离这个鲛人出没的海域，损失一船经验丰富的海盗成员们。

“他妈的，我再也不在出船时喝火果酒，滴酒也不沾。纪念我的巴尔兄弟以及雷斯亚特号的兄弟们。”麦加拔剑。海盗们亦拔剑。

“纪念巴尔兄弟。”

“厄运已过，只剩好运。”麦加高喝，收回宝剑。

麦加高唱《海盗之歌》，海盗们亦随之高唱，向与那片水域相反的方向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