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衣

小时候，总喜欢问母亲一些奇怪的问题。

“妈妈这个是什么？”我指着家里的簸箕。

“这是你爸爸用来装泥土的工具，你可以去摸摸看。”母亲放下手中的钢针朝我笑了笑。

我又指着簸箕上的竹条问母亲：“妈妈，这是什么？”

“乖孩子，这是竹子的一部分，现在妈妈在帮你织毛衣，你找你爸爸玩去。”母亲又开始拿着钢针织毛衣。

“妈妈不嘛，我要和你抱抱。”我向母亲撒娇起来。

“好，好，那你乖乖地坐在妈妈身边。”母亲放下钢针摸了摸我的头。

我坐下来安静了一小会儿，又开始问母亲：“妈妈，你在干什么？”

“儿子你站起来让妈妈看看这件衣服合你的身吗？”妈妈的笑容让我感到了无比的温暖。

我慢腾腾的站起来，母亲拿着半截衣服在我身上比划了一下，“刚好合适，儿子，妈妈帮你织件更大的衣服，好吗？”母亲说着开始拆毛衣的线。

我张大嘴巴对母亲说：“妈妈我要一件很大很大的衣服，能把你和爸爸一起罩住的。”

“好，我帮我的宝贝儿子织一件超大号毛衣，把我、爸爸和你都能罩住，你现在去你爸爸旁边坐着看电视。”

我边跑边转过身对母亲说：“妈妈，记得帮我织一件大大的毛衣。”母亲微笑着点了点头。

渐渐到了上学的年纪，母亲帮我织了一件白毛衣。到了学校，我向同学炫耀我的毛衣:“你们看这是我妈妈给我织的毛衣。”

“好漂亮的白毛衣，回去一定要我妈妈帮我织一件。”班上的一个女生眼里充满着羡慕的眼光。

“小勤，你的毛衣借我穿半天，好吗？作为交换我给你一根棒棒糖。”我新认识的班里最高的男生乐呵呵的朝我说。

我从他手里接过糖果，把白毛衣脱下来给他，再三嘱咐他：“不要把我的白毛衣弄脏。”他一个劲的点头，然后穿着我的白毛衣到处给同学看，还喊着：“我妈妈织的毛衣真好看。”放学后他把白毛衣还给我，我发现在衣角上有黑色的污渍，蹲下来哭了。他愧疚的低下头问我：“怎么了？”

我突然站起来向他吼道：“你把我妈妈的白毛衣弄脏了。”

他头低的更低了，从书包里拿出两根棒棒糖给我，说：“这……这是我送你吃的。”

“我不要。”用力甩开他的手。一路上哭哭啼啼，直到傍晚才回到家。

“你这熊孩子，怎么现在才回家，你爸爸出去找你了。”妈妈把我抱在身上轻轻拍了我的后背。

我哭着在母亲的怀抱里挣扎，母亲知晓了我的意思，把我放下来。我从书包里拿出白毛衣指着那处脏的地方，妈妈忍不住笑了:“傻孩子，衣服脏了，妈妈可以把它洗干净，记得下次不能再这样了。”父亲满脸焦急地回来，抱住我一直没有说话。

那件白毛衣跟了我六年，母亲说那件衣服太小了，要重新给我织一件大的毛衣。那件新毛衣是用红色毛线织成的，我不喜欢这个颜色，所以母亲给我穿在身上，在学校里我就脱下来，放了学又穿上。就这样，那件红毛衣跟了我三年。

高中的时候个子又长高了，母亲给我织了一件带有菱形图案的白毛衣，每个菱形里都有一个一字，我知道母亲是在鼓励我好好学习。没有辜负母亲的期望，我上了重本。但我即将离开母亲，去向远方。

收拾行李的时候，母亲又往行李箱塞了一件棕色的毛衣。顿时我热泪盈眶的抱住母亲说：“妈妈，你辛苦了。”

到了大学里，父亲告诉我那件棕色的毛衣是母亲连续三天在灯光下一针一线织出来的。听到这些话我的眼泪不停地往下掉，手机也掉在了地上。从行李箱拿出那件棕色的毛衣穿在身上，我才知道对于我来说，母亲织的毛衣是最温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