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有人问我,“你为什么喜欢读书?”
“因为这个世界上,和我不一样的人太多了,比我有智慧的人也太多了。”
我需要通过读书获得新的知识,新的思想,领略另一种生活,另一种风景。
“现在不是有很多文学作品被拍成电影或者电视剧吗?我直接看电影看电视剧不是也一样?那比看书轻松。”
“并不一样,读书用的是心和脑,看电视用的是眼镜和耳朵。”
我能理解在这个浮躁的,凡事追求结果和目的时代,在原有的黑白文字的基础上,如果能有生动的画面,还有声音的渲染,那当然更有趣,更省时省力,更易于接受。
可为什么书始终没有被淘汰?
它存在的意义就是我们。
书中描述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场景,都是靠文字冷冰冰地放在那里。
它必须要我们用心去感受,再传达到我们的脑子里,通过想象,二次创作,在我们的世界里浮现出具体的,支撑那个表情的面孔,烘托那个场景的道具,它开始成为你自己的东西,这个作品才算完整。
而当你看电视剧或者电影的时候,你只是被动地接受被别人消化后的片面理解,那是在别人的思想,经验,经历和喜好驱动下呈现的画面,可能你会有共鸣,但那绝不是这本书想传达给你的所有东西。
因为你是一个旁观者,那是脱离于你而存在的东西。
我们是需要建立自己的东西的,我们是需要有一个地方去安放自己的情感的。
而你看一本书所产生的画面和感受,没有人可以替代你想象的。
2.
最喜欢的一本书是《瓦尔登湖》,从第一次看到这本书到现在已经有八年多了,它还是有源源不断的东西给我。
2009年的冬天,我失去了我的奶奶和姥姥。就在一周之内,她们像约好了一样,相继离开了我的世界。一个脑溢血,一个医疗事故,都是没有预兆的死亡。
我从小是奶奶带大的,我做饭的手艺是从她那里学来的,她做饭的时候,我就在旁边看着,哪也不去。
那时候我身体不好,奶奶每天给我煎中药,那天我赶回去的时候,早上煎好的药还放在那里,可是我声嘶力竭地叫她喊她,她不理我,我抱着她拼命地摇晃她,她还是不理我。
在得知她离开消息的那一刻,我是绝望的,窒息感轰然而上,世界上所有最恶毒的诅咒一起在我身上应验也不过如此。
我“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我推开门,在那条我最熟悉的,去奶奶家的路上绝望地痛哭着,疯狂地奔跑着。我像疯了一样,可是并不能挽回什么。
我的身体越来越差,低烧不退,持续了半年,去了好多城市好多医院,用了各种治疗方法,依旧不见好转。我知道,那时的我甚至连心理都是异样的。
“大部分人过着绝望沉默的生活。所谓的听天由命即是根深蒂固的绝望。”
我在《瓦尔登湖》里看到了这句话,我觉得那好像就是我的真实写照。绝望,那是我第一次觉得它离我那么近且将吞噬我的生命。那些文字像铁树枝枝桠桠刺穿我的心,我不知道该如何回应,那时的我也不知道我自己是不是在听天由命。
“虚伪的人类社会——为了尘世间的伟大,将一切天堂的安乐稀释如空气。”
很多时候,我们揣测不了作者的原意。
偶然看到这句话,好像灵光乍现,那是我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文字有治愈的力量。
突然断了音讯,是因为我的微光还触及不到你的闪耀吧,我们就这样突然断了音讯。我突然就这样和我的亲人们断了音讯。
我自己都说不上为什么这句话对我有这么大的作用。我只知道我怀念她们,我的奶奶和外婆,她们都是活得高贵而优雅的人,如果你告诉我,她们不该遭受人类社会的残忍,她们去天堂了,而天堂的安乐是真实存在的,那么,我愿意相信。
3.

回想起来,高三的生活能有多好呢?
每天坐在人潮拥挤的食堂里,寻找那些闪烁着光的眼睛,这成为我高三生活中的唯一一点小新鲜。事实上,那种眼睛很难找到,大多数人的面孔早已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我记得梭罗在书里说过:“明智的特点之一,就是不做绝望的事情。”我不知道我是否明智,我只知道,那时的我,是迷茫的。迷了路,怎么也拨不开迷雾。
我曾经把高三的学生分为两类,一种是觉得上厕所浪费时间索性就憋着不去的,另一种是频繁上厕所的。
那个时候听到过同学这样解释频繁上厕所现象,他说天气冷了,膀胱热胀冷缩,储尿量小了,尿就急了。
我笑了,现在想来,那时的我们用最荒诞的理由掩饰我们的紧张,只有我们自己还浑然不知。
“就奢侈和舒适而言,最明智的人过着比穷人更为简单和贫乏的生活。”
“我宁愿坐在一个南瓜上,并且独自拥有它,也不愿挤坐在一个天鹅绒的垫子上。我宁愿在大地上乘坐空气自由流通的牛车,也不愿坐在观光火车的豪华的车厢里,一路呼吸着污浊的空气上天堂。”
我很喜欢把某一个时期触动到我的句子记下来,上面这些话,很大程度上帮助我确立了对“叛逆,真实,自由,纯粹”的追求和渴望,并支撑我把那当做我的人生信条。
我觉得那是在我最迷茫的时期给我希望,使我安定的一剂良药。
在我的理解中,那两句话不只是蔑视财富的态度,它给我的是一种活着的灵感,我的人生好像开始想要并且可以定住方向了。
对未来可能会来临的不那么顺遂的生活,没什么可紧张的,狂妄本身就是一种生活。
4.
文字还有一个作用,就是让你反思。而大多数影视作品直接把反思之后的产物给你了。
从文字到生活的转化过程,别人没法替你做的。
“1845年,瓦尔登湖在4月1日第一次完全解冻;1846年是在3月25日;1847年是4月8日;1851年是3月28日;1852年是4月18日;1853年是3月23日;1854年是4月7日前后。”这是《瓦尔登湖》最后一章《春天》里的描述。
1845411846325184748185132818524181853323185447。
数字和文字,它们之间是一段灵动的距离。
有人觉得它乏味,直白,毫无艺术感可言。可我觉得它感人,朴素,撩人心弦。
用数字表达情感,梭罗是一个伟大的人。
在喧杂的今天,遗忘好像成了一种习惯,可是遗忘,恰恰取决于你的在乎程度。
你还能背出伴侣的手机号码吗?或者你还清楚地记着父母的生日吗?又或者,你知道你最好的朋友最喜欢吃什么吗?再或者,你能说出上一次被别人帮助是什么时候,又因为什么吗?
或许和大多数人一样,你会说太忙了没时间在意那些,你会说没必要去纠结那些小事。
不是没有时间,而是没有沉静,不是没有必要,而是没有用心。你没有整理好思绪,没有空出时间来接纳这些离你最近的微小而又珍贵的东西。
梭罗在和瓦尔登湖为伴的那段时间,我想用生死相依来形容。他把瓦尔登湖当做他的至亲至爱,事实上,瓦尔登湖对他来说就是一个人,一个和他连品性都完全相同的人。
他记得和它在一起的每个日子,我们可以想象他有多爱它,有多在乎它,有多惦念它。
他把他们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当作纪念日,他珍惜,他感恩,他崇尚自然。
一片湖,他赋予它生命,他们像爱人,那种植入血骨的亲密,浓稠且胶着。
你又把你心中的那个他摆在什么位置?
你是否在乎?你可曾在乎?你如何在乎?你有多在乎?
如果说40个文字,46个数字能让我发出上述那些问号,那么梭罗就是一个伟大的人。
这就是文字的价值,这就是读书的意义。
5.
我记得高三的时候,我的班主任,也是我的语文老师,让我每周写一篇读书笔记,我写了满满一本《瓦尔登湖》。
他问我,“你这么喜欢这本书吗?”
“喜欢啊,很喜欢。”
每个人都要有一座精神殿堂,正如我有我的《瓦尔登湖》一样。
耳边响起的是Queen的《You are my best friend》,这是又回到我的高三解压温情小曲,它会结束的,新的生活又将掷地有声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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