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肩膀

文/简小白

本文原创，献给亲爱的父亲节

                          01

我第一次看到父亲受伤，那年我8岁，父亲34岁。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在我不足鬓年时，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冲垮了破旧的“糊脊”老屋。先是屋子漏雨，土墙泡软，雨水很快漫到屋子里，父母手忙脚乱的把零星可怜的家俱抢出来，在狂风大雨中，在父亲惊异的眼皮子底下，毫无征兆的随着一声“轰轰轰”，房子就这么倒塌了！

  那个年代，家贫如洗，父亲一月赚几十块钱养家，被迫重建房子的积蓄不过几百元。父亲举步维艰，四处奔波借钱，终于耗费几个月重建了一层红砖灰瓦的家。

  父亲急于还债，拼命四处做活，他的手指头在疲惫繁重的电锯工作中被切割受伤；好景不长，他做事时又从几层高的建筑摔了下来....

  母亲接到口信，一手抱着妹妹，一手牵着我，心急如焚奔向医院。

  那一幕就像凝固在了一瞬间，被定了格：母亲撕心裂肺的哭喊着，妹妹也吓着眼泪汪汪，我闻着讨厌的消毒水的味道，愣愣地看着头部被白纱布包裹严实的父亲，他静静的毫无生气的躺在病床上，宽大的白被子裹着他单薄的身躯。

  大滴大滴的泪水止不住的掉下来，我瞪大眼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突然间，我小小的脑袋里，恐惧得快要爆炸。

在医院躺了一个月，父亲终于康复出院了，只是那道疤痕提醒着我们曾经发生过的一切。

              02

平淡的日子似流水般不留痕迹地静静流逝，让人们的记忆全无，但有些日子却叫人刻骨铭心，它像母亲怀中的婴儿，不因年轮的增长和岁月的远去而遗忘，反而在生命演化过程中日渐凝固起来，鲜鲜亮亮地伴着你的一生，不断提醒你的记忆。

  北方的冬天夜幕总是降临的那么早，看不见星光，也没有月亮。

  那种坐在父亲自行车上的感觉，不知已暌违多少年了。

  幼时春节去外婆家，每每离开已是晚上，父亲踩着老式加重自行车，前面车梁上坐着我，后座载着母亲和小妹。伴着父亲“咔哧咔哧”的脚踏声，我会忍不住的睡着，哪怕寒风如此刺骨！这也是梦里经常听到的声音，这是踏实的温暖！

有一年过春节走亲戚，我坐在父亲的后座，打瞌睡不小心把脚铰到自行车圈里了，血流不止，高烧不退，躺在床上整整2天，迷糊说胡话，父亲很是自责。他不善言辞，但总是嘱咐母亲好生照料我。

  事后，母亲告诉我，父亲为了我的病还让她去庙堂里拜拜菩萨。我那个本不信佛的父亲呀！我思绪万千，像一汪浅水中的小鱼，起起伏伏。

              03

  父亲是千百万中最寻常的老百姓，祖祖辈辈生活在养育他的一方黄土地上。他那沉默寡言，坚毅刚强的性格，沉着从容的心态，还有那种农民身上所特有的朴实忍耐的品德时常影响着我们。

  那双布满老茧犹如枯木般粗糙的手炎炎夏日里，皑皑风雪中，一刻不曾停歇过；那被烈日晒得发黑转红的皮肤，被严寒风霜冻得关节粗大的双手，他活得就像时钟一样正确，周而复如的被生活的砂轮打磨的像个塑雕！

  2004年的冬天，特别冷。我在东莞，经历了上当受骗，屋漏偏逢连夜雨，刚发了工资，公交车上又遇小偷，手机，卡，钱都被偷，一个多月没有和家人联系，靠着借同事的一百元辛苦度日。

  那段时间，父母快急疯了，隔一日就拨打我那早被小偷关机的手机，四处找在外的乡亲打听我的消息。当我熬到发工资后买卡给他们打电话，父母听到我的声音这才放下焦灼的情绪。

  过了很久，我才听母亲说，联系不上我的那段时间，父亲患上了尿结石，换了两个医院，疼的死去活来的....直到医院检查出病因，对症下药，这才慢慢减轻了他的痛苦！

  而这一切，父亲从未在我面前提及过！我愧疚万分！一想到这，悲伤的泪水模糊了双眼，像大雾一样变得迷蒙。

            04

  在这个拼爹的年代里，每个人都希望自己的父亲是一个超级大BOSS，可多数时候，我们的父亲只是一个背负艰难生活的寻常人，但这样已经足够好。

  纵然没有千万财富，但他们一直在尽力对我们养育；

  纵然没有多套房产，但他们给了我们一个热气腾腾的家；

  纵然没有宝马车，但坐在父亲摩托车的时候，永远是最最安心的一刻。

  我们总是要经历过生活的琐碎，柴米油盐的艰辛，才会明白：我们的父亲只是一个普通人，但他们一直在担当，一直在承受，在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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