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书24：“被欢乐”的长恨歌

路上书24：“被欢乐”的长恨歌
路上书24：“被欢乐”的长恨歌

　

　　时间真是无情，不过13年功夫，再次踏上西安临潼这个以温泉汤池和皇家园林着称的土地，竟然有种物人两非、恍若隔世的强烈感觉。

　　十余年光景，在临潼长达6000年温泉利用史和3000年皇家园林建筑史的厚重底蕴面前，不过是弹指一瞬间，压根不值一提；可对于一个成年人，两位数的时间长度足以改变对很多事物的认知。就拿临潼人气最旺的华清池而言，当下的感慨与13年前已截然不同。

　　2004年初夏，刚过而立之年、正值血气方刚年华的我首次走近华清池，脑海中没有当下这么多感慨，耳边响起的也只有关于杨贵妃的千古绝唱《长恨歌》：“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

　　当年的我，来华清池似乎只有一个目的：看看一代美人杨玉环，看看贵妇沐浴的地方，顺带实地体验一下皇家浴场的恢宏气势。

　　可能是年代过于久远，抑或是2004年的临潼旅游开发还不那么到位，无论是唐玄宗御用的“莲花汤”，还是杨贵妇专用的“海棠汤”，都看不到皇家的威严和气派，其装饰水平、精美程度，甚至比不上当今城里的中档浴池。

　　好在这并不影响游人的兴致。在那个形似海棠、早已干涸、又名“贵妇池”的地方，游人们指指点点，说说笑笑，谈论着唐朝以胖为美的风尚，感叹着如今如火如荼的减肥浪潮。

　　尤其是那些成年女游客，无论老少，似乎都对唐玄宗和杨贵妇的爱情故事很感兴趣，争着在贵妇像前留影，忙着去“海棠汤”观景，忙得不亦乐乎。

　　而男游客们也没闲着。他们更在意的，或许是皇帝妻妾成群的艳福，或许是贵妇丰盈诱人的身段……尽管都是些不着边际的妄想臆想，一个个倒也两眼放光、兴趣盎然。

　　男女游客的不同心态，被华清池景区开发和管理者大加利用。不管是形态逼真的杨贵妃汉白玉雕像，还是李隆基和杨玉环的寝殿飞霜殿，包括2007年4月推出的大型实景历史舞剧《长恨歌》，无一例外都在围绕唐玄宗和杨贵妇的爱情故事大做文章。

　　2004年初夏的华清池，还没有大型实景历史舞剧《长恨歌》，当时唯一让我印象深刻的，就是杨贵妃汉白玉雕像。

　　依我看，这个旨在刻画杨贵妃浴后“娇无力”的雕像并无多少美感可言，倒是很有蛊惑人心的奇效。那倾斜的身姿，微闭的双眸，挺拔的双乳，裸露的玉腿，还有那欲脱未脱的浴衣，无不彰显着强烈的情色意境。

　　这只是我的一面之词，并且仅仅是观感而已。作为一个游客，真的无意诋毁或指责这个雕像的创作动机，更无任何亵渎之意，我真正想表达的，其实是对旅游开发乱象的不屑。

　　当然不只临潼，也绝非华清池一家，全国很多地方的旅游开发项目，打着挖掘历史、保护人文、弘扬传统的旗号，极尽过度开发、肆意编造、胡乱意淫之能事，有据可查的随意灌水拔高，道听途说的顺势以讹传讹，甚至毫无节操地无中生有，根本不辨菽麦、不管真假，只要吸人眼球、招徕游客、换来钞票就成。

　　如此这般，不仅糟蹋了宝贵的历史人文资源，还扰乱和误导了国人尤其是青少年对传统历史文化的基本认知，真可谓了火了一地旅游、鼓了一方钱包、误了几代国民，实在是得不偿失。

　　毋庸质疑，华清池核心景区和2012年夏天建成开放的大唐华清城亦有过度开发之嫌，包括每年夏天火得一塌糊涂的大型实景历史舞剧《长恨歌》，无不巧借白居易同名长诗的外壳，欢乐而无节制地消费和透支着李隆基与杨玉环原本悲喜交加、以悲剧结尾的千古爱情。

　　相对于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的华清池，仅隔数公里的秦始皇陵及其附属的兵马俑陈是寂寞的。显然，在充满血腥阴气的皇家陵墓与讴歌千古爱情的温泉汤池之间，现代人更喜欢后者。而这，也正是当地旅游开发极力把握和戮力践行的黄金法则。

　　由于工作的缘故，这次临潼之行日程满满，根本没有重游华清池的机会，只能借晨练和晚饭后散步的机会，随意在大门紧闭的华清宫前和没有围墙、不收门票的大唐华清城走走看看，心里感叹着“长恨人心不如水”，追问着“华清池畔几多愁” ……

　　2017年3月9日于新疆乌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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