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被子不够大,不足以掩盖两个人的身体。我的脚在她那头被一小部分空气吹得都有点凉了,但是我不敢折腿。我能感觉到我们两个身体中间的那条裂缝,它那么宽。这是我第一次跟她睡在一张床上,我曾经渴望过、梦想过。我正在做着剧烈地思想斗争,这情形曾在我面前多次出现过,比如我跟她走在黄昏的路上,方圆十里找不到一个人,我把手指弯曲在空气里小心地甩,我希望一不小心就勾到了什么东西,甩也甩不开。
自从上了床,我的姿势一直没有变化过,像一个装死的人,她也是。我的手脚冰凉,我的脚不敢动但是我的手总该可以动吧,我很有信心精准地使用它。我把其中手伸进被子,很准确地绕过一些东西到达目的地。不想她这时有了动静,她折过腰去,也把腿折了折,使她的一只脚碰在了我的胳膊上。我以为她会缩回去,但是没有,估计她已经睡着了,因为她折腰的时候曾细小地“恩!”了一声,声音柔软绵长,仿佛正在做梦似的。但是我们中间的那条裂缝仍然那么清晰,甚至无耻。而我胳膊上那块小小的压力却让我如此塌实,我不知道它具体有几牛顿,但我知道它肯定是最完美的,我胳膊上的那块皮肤也是最温暖的。
我多想去抚摩它,是的,我真的把手伸了过去,不过这过程大约使用了二十分钟。我慢慢地,轻轻地,不发出任何声响地,把手磨蹭过去,当我的手指碰到她的脚指头的时候,仿佛一块糖融进了嘴里,但是我不敢舔,我只是把它含在嘴里,一动不动。大约又过了几分钟,我想反正她也睡着了。我就把她的脚指头窝在手心里,我甚至还多用了一牛顿的力按了按,这幸福的方位。不想她的脚指头在我的手心里居然轻微地勾了勾,也许是我的幻觉也有可能是中枢神经的条件反射,我想。于是我又按了按,她居然又勾了勾,仿佛那颗含在嘴里的糖融进了肚子,顿时有一股暖流从我的手心一直暖到脚心。
我快要被点燃了,但是仍旧站在裂缝的一边,仿佛河的对岸。我爱她,但我更爱这条源源不断的河流。我不敢踩下去,我怕被它淹没。
2016.3.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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