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伯家的苔丝》——纯洁的定义

作者: 燕过留痕 | 来源:发表于2023-10-10 11:46 被阅读0次

    一个曾失过贞,还杀了人的女性,是个纯洁的女人吗?在现代世人眼中,只怕都很难认同,何况在一百多年以前。

    一百多年前的英国,《德伯家的苔丝》这本书一经问世便受到广泛关注,但也饱受争议。特别是上流社会的卫道士们,不能忍受作者哈代把这个亵渎宗教神圣的女人,断言为纯洁的女人。

    但我看完了这部让我几度落泪的经典后,我也很想为这位特别的女性争辩几句。

    自尊自爱的人格

    苔丝出身于一个乡村贫穷小贩家庭,父亲生性懒惰,母亲头脑简单。她是长女,家里还有七八个幼小的弟弟妹妹。苔丝读过点书,又长得漂亮,父母把改变家庭命运的希望寄托在她的身上。父母让她去一个有钱人家攀亲戚找工作,她迫于无奈去了,结果陷入泥潭,被富家少爷亚雷诱奸。

    当书看到这里时,我觉得这只是一个俗套故事。这种女孩子没太多主见,多少有点爱慕虚荣,被诱奸,这是容易预见的结果。如果少爷愿意娶她,她应该会乐意结婚。如果不愿意娶她,怎么着也会要求在物质上得到补偿。

    但接下来我被打脸了。失贞事件后没多久,苔丝没和任何人打招呼,一个人拿着行李爬山越岭走在回家的路上。少爷亚雷赶着车追过来问她为什么要走?

    苔丝说她不爱他,她要离开。亚雷要用物质补偿她,她一个子也不要。她说:“如果我要你的东西,我不就成了你的哈巴狗了吗?”然后义无反顾地独自离去。

    直到这时,一个忠于本心、自尊自爱的女性形象在我眼前瞬间树立了起来。

    在她和两情相悦的爱人结婚后,因为丈夫介意她的这段过去,抛下她远走国外。丈夫离开前给了她一些生活费用,但苔丝因为接济了父母,手头所剩无几。其实她丈夫是个有身份的人,而她也就是个有身份的太太。丈夫走之前叮嘱她说遇到困难时,可以去找她当牧师的公公。

    苔丝出于自尊,从没求助过公婆家,她不断去周边各个村庄找工作。为了不被狂蜂浪蝶骚扰,优雅漂亮的她刻意打扮得像个灰头土脸的中年妇人。她什么苦活累活,甚至男人的活都干,只要能养活自己,有个容身之地。

    想到现在一些女孩想凭借漂亮的脸蛋嫁给有钱人,轻轻松松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我想在她们眼里,一百多年前的苔丝,倒成了一个傻子般的存在。

    对待爱情坚贞神圣

    一个女人对爱情能纯粹到什么地步,在这本书里我深深领略到了。

    因为失贞的过去,苔丝在心爱的男人面前自觉卑微,她想坦白过去,但错过了一次次机会。最后等到在结婚后第一晚才对他坦言。但这位一时被世俗成见桎梏的男人,觉得现在的她不再是以前他眼中那个纯洁的女孩了。从前对她温柔甜蜜的他,现在形同路人。

    但苔丝不怨他,她想自尽,又怕连累丈夫的名声;想离婚,却得知没办法离婚。虽然克莱表面冷漠,其实内心还是深爱着苔丝。在他梦游的一晚,苔丝深切感受到了他的真心。

    思考良久,克莱痛苦地做出决定,两人只能先分开生活。看着这两个相爱的可怜人收拾行囊,生生分离各奔东西,我忍不住泪如雨下。

    苔丝带着对克莱的爱情,抱着丈夫能回心转意的希望,坚强地生活下去。即使在冰天冻地里挖萝卜,即使像男人一样打麦子,她也无怨无悔。因为爱情成了她血肉之躯的生命力,让她勇往直前。可是那个曾经伤害过她的少爷亚雷知道苔丝的行踪后,又来骚扰她、诱惑她。她坚守心中的爱,不为所动。

    但现实的发展往往更残酷,苔丝的父亲死了,他们一大家子流离失所。苔丝作为长姐,不得已担起家庭重担。丈夫两年没有音讯,她已看不到希望。为了家人,她苦苦支撑的信念坍塌了,她终于选择委身于亚雷换取她一家子的生活。

    而这个时候,她最亲爱的丈夫克莱,在国外饱受磨难后,终于意识到了他对苔丝的成见,他要回来和苔丝重新开始。

    他们终于再次见面了。文中描述“他们两个都死挺挺地站在那儿,都把心里的挫折委屈,在眼神里表示出来,眼神里则凄怆悲伤,让人看着都可怜。他们两个都好像想要藏到一个地方,逃开现实。”

    他们的悲伤穿透书页向我袭来,我再次落泪。克莱,你回来得太晚了!

    文中接着描述“不过他恍恍惚惚地却觉出一样情况来——他觉得他原来那个苔丝,好像在精神方面,现在不再承认他面前那个肉体是她自己的了——好像把她的肉体看做是水上的浮尸一般,让它任意漂荡,和她那有生命的意志各走西东。”

    看到失魂落魄的苔丝,我的心都像被堵住了一般。可怜的苔丝,你抗争了一辈子,为爱情受了那么多苦,最终还是躲不开命运的安排。你苦苦守护的灵魂已经飘走,现在的你,就只剩一具空壳,如同水上的浮尸。

    接下来的故事情节出现反转。苔丝怒杀诱骗她的亚雷,和克莱开始了亡命天涯的生活。虽然只躲避了几天就被追捕到,但我也为她庆幸。毕竟她在生命的最后几天和爱人冰释前嫌,品尝了幸福的滋味。

    文中有段话很引人思考。“利慕伊勒王那番赞扬的话,他那位年轻的太太,正和任何其他好善恶恶的女人一样地可以当之无愧,因为判断她的道德价值,应该看她所有的倾向,不应该看她所做的事情。”

    这段话和文首关于卫道士们对纯洁的认知正好针锋相对。在如今的中国,人们在纯洁这个问题上的看法仍然是趋于保守的,人们仍会讨论“男人是否会娶一个非处女做妻子”。

    身体的纯洁,才叫纯洁,才符合道德标准吗?我的看法和哈代是一致的。一个好女人的判断标准,不应该看她所经历过的事,而应该看她所有的倾向。

    苔丝,这个对爱情无比坚贞,人格上自尊自爱的女性,虽然失了贞杀过人,最终上了绞刑架,但她的心灵依然冰清玉洁,她是真善美的化身。也因此,她成了世界文学画廊中最优美迷人的女性形象之一,虽逾百年依然熠熠生辉,感染了一代又一代的读者。

    作者哈代塑造了这个不符合当代社会道德的女性,并加以褒扬,我想这是他对虚伪的宗教礼法的宣战,也是为社会低层被欺辱的劳动女性发声吧。

    致敬哈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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