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之远】古叶心/著（图源网络）
前情回顾：江南之远|暗涌浮动花接木（三）
定至成城下面见楚地王女楚洛草，自退一步与楚地私议，辨明事理，缓解危局。
第八卷 寸心难容何所望
第一章
“你说，怎地楚地就请求和谈了？”远王看过书信，纳闷不解，“前几日还叫嚣得不得了，今日却愿意和解？只怕其中有诈。”
“远王考虑不错。但眼下若能不废兵力……”裨将武贰面色，“其实，远王有没有考虑过，如果能不费气力解决楚地之困……”武贰没有说下去，而是迟疑地看向远王。此前他向远王进言希望快刀斩乱麻而凯旋回朝时，他清楚地看到远王眼里的炽热。他笃定，这世上，没有男子不爱功名。
虽然武贰只是一名武将，但也明白此时情势已经明了。这种好机会，便是成王在的时候也没有过。远王思考了半晌，这才道，“罢了。既然楚地已经求和，于双方百姓自是一件好事，无谓多加繁琐。明日吧，请他们明日来这城下约定和谈吧！”
武贰微微吃惊远王短短时间作出了重要的决定，却听远王似自言自语，“毕竟这是楚王的心血，不能废了。”
他早听说朝中对远王的风语，便是中庸摇摆，这下看来倒也印证了一些。嫡长子的王爷，若没有杀伐果断，又岂能荣有威望？想到这，武贰不动声色地拱拳，“是，末将明白了。”
队伍刚刚爬上山头。
对面云层里的太阳将明未明，把一江秋水映得轮廓尽染。
一分秋意一分凉。叶雅澄正要替沉睡的定至成提一提掉落下来的被子，却见他忽然睁开了眼睛，问道，“这是到哪里了？”
“回王爷，我们卯时出发，这不过行了半日，不过刚刚进入莞水河段。”定至成低眉闭目，似是听到了。
“驾！驾！”
一匹快马追上队伍，“报，景王，这是谷城的飞鸽传书。”定至景展开飞信，回头看了队伍中间的马车，唤了一声，“叶雅澄。”
一只白皙的手伸出来，揭开车帘。叶雅澄踩下马车，弯腰候着，“是，景王请吩咐。”“你家王爷怎样了？”景王关心着兄长的身子。叶雅澄回礼道，“回景王，成王累着了，睡了一阵子，方才醒了。”
“把这封信交予他。大家上车，启程。”定至景面向车厢，心生敬佩。这封信，像是一番鼓励。印象中，多少次难关全靠二哥勉力而行，才突破一线生机。只愿自己能够磨练成长，独当一面，帮助皇家天下解决纷争。他扬起眉眼，舒心一笑。
叶雅澄接过飞信，低首转身，上了马车。“是谷城的消息吗？念吧。”定至成并没有看叶雅澄，而是靠在厢沿，撩开车帘，朝外望去。“信上说，远王已经同意议和。明日谷城会面。”叶雅澄看成王，不知他会作何吩咐。
但定至成双眼仍直直地眺望远处，似是忘记周围一切。他张开了嘴，轻轻哼着什么。叶雅澄细细听了，刚听清一个字，便瞳孔一缩，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这竟然是那支歌。
人间沧桑光如梭，千载万世，
梦只在花落。
叶雅澄还记得初夏时节的黄昏，定至成将一方纸笺递给自己，他的眸子流连着期许和寂寞。随后，幽幽琴声在那片入夜前最后一片安静中响起。
几度春风飞花，容颜为谁锁。
婵娟故，苍鬓素，思念为谁多。
遥寄往事离索，几片残红抹。
风轻过，弹指一挥尽殊途，
年华依旧君何处。
缘已错，夕朝暮，如初。
记忆中轮廓，已不是你我。
人间沧桑光如梭，千载万世，
梦只在花落。
叶雅澄收回思绪，微有诧异地看他，定至成却还是怔怔凝望着窗外，目光始终停留在那道江面，恍若世外。
像这样的眼神，叶雅澄在摘星阁看到过相似的。那是一种爱慕，但多数都是逢场作戏，肤浅、随欲。远不如眼前这个男人沉默与宁静。叶雅澄忽觉心头仿被针扎，一阵憋闷涌上胸口。
叶逢秋落片成思，思易相忘人不知。
秋季，本是怀旧的时节。很多过去和人都在不经意中被勾连。
江水横流，孤雁南飞。
莞水对岸的饮江楼客来客往，人流不息。但在这最高一层的三楼，只有两位衣着光鲜的人对首饮茶，显是达官贵人秘密磋商。
“这转眼又是一个年头。”年长者脸上堆着笑容，向年轻者杯中续了茶，“老弟，今年，又是丰收年？”
年轻者倒不是很在意，他淡淡地看着年长者谨慎小心的举动，转了转手上的扳子，“管家，不谈风景，咱们是来谈生意的。”
管家尴尬地咳嗽，笑起来，“好，好，不谈风景。那…这个价钱…”少年故作诧异，“哦？你家主人，应该知道，我一向的价钱。”
“少爷，这不，这一两年的情况还是有些难处。我想，这还是可以…”管家挤着笑，只盼对方能应承自己的条件。少爷讥诮一笑，“呵，有心没胆，还做什么生意”，说罢直身要站起来。
管家赶紧挡住了少爷的去路，“别，少爷，我这不也是着急。咳，一时失言，一时失言。”少爷比管家高一个头，他不屑地扫了他一眼，“如何，反正放着自己也摸不着拿不到，不如真金白银实在。”
“是是是，少爷说的是。”管家擦了额头的汗，总算把少爷请回了座位，“那么，一切都依少爷的。“
几日后，皇宫大殿。这是自上回遣派任事来，召集的朝堂议事。诸位百官皆知几位王公载功归来，无不奉上溢美之词。
“恭喜远王，顺利平息楚地骚乱。楚地低头向我们示好。”
“恭喜景王，和席丹草原达成盟约意向。”
四位王爷刚一走进大殿，已有不少臣子围上来，向他们恭贺。
成王不想搁在他们中间，准备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被人拉住了衣袖，转头一看，是景王。
“二哥，你无需回避。”景王不由分说，将成王推至远王身边，自己后退一步，大声道，“若非成王当机立断，找出奸细，只怕我们出行队伍都要折在席丹草原。”
师余恰在景王身后，抿紧双唇朝他微微摇头，景王却故作不知。
王尚书闻后，朗声道，“成王智勇双全，可当此名。”原是一些淡然站在外边看戏的臣子们，亦肃然起敬，纷纷鞠礼，“成王不计功名，才有此行。”“我就说，国家大事，缺成王不得。”
这些赞美，让围在远王、景王身旁的臣子面上有些挂不住。成王的面色也沉下来，“至景，殿堂之上，不得虚妄。”
内侍高呼，“皇上驾到！”
朝堂王公百官亦纷纷立住，静待皇帝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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