贠雨此刻正站在A市号称"鬼来吓死鬼"的鬼屋里。
她是在周雅怡的威逼利诱下,不得不来的。其实,按照贠雨说一不二的倔脾气,她不想做的事情一般没人能说动,除非她自己愿意。所以来鬼屋,其实也是贠雨自己的决定。
她和哥哥贠遥从小在孤儿院长大,一场地震夺去他们的一切,没了父母,也没人领养,他们一切都只能靠自己。哥哥比她大七岁,早早辍了学,到处打工挣钱。贠雨知道,从前学校里那个傲慢的哥哥,那个养尊处优的哥哥,已经永远就留在回忆里了。哥哥甚至放下自尊,那个他从前最看中的东西,就为了早日让自己有一个真正的家。
孤儿院给提供的一切,冷冰冰的,感受不到被爱,往往也令人忘记了怎么付出爱。
飞蛾扑火,贠雨常常看到周雅怡时,脑海中就会自动浮现出这个词。
她是飞蛾,贠遥是火。周雅怡是重点大学毕业,父母都是老师,自小被爱簇着长大。或许因为长这么大还没有她周雅怡想要但得不到的,也或许是因为贠遥生了一张招桃花的脸,反正周雅怡就在某天突然闯入了贠雨的生活,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开始了对贠遥的各种死皮赖脸式倒贴。
但这并不意味着,她理所当然对贠雨也奴颜媚骨了。贠雨于周雅怡就是一个无胸无脑的女大学生而已,连唯一年轻的资本,也成了属于年龄的蔑视。
那天,贠雨刚回到家,所谓家,也不过是一间小小的出租屋,就看到周雅怡一副难得安静的样子,托着腮,深皱着眉头。
"你说你哥在什么情况下才会抱抱我呢。"
平常在周雅怡面前活如空气的贠雨,一下神气了起来,表面却按兵不动:"这个嘛,很简单啊。"
周雅怡眼睛瞬间亮起来,如同复燃的灰烬。
"快说,快说。"
"当然是去鬼屋了"
她顿了顿又说:
"我知道你天不怕地不怕,但在我哥面前你就假装很害怕的样子,然后哈哈哈,抱得我哥归了。"
周雅怡打了一个响指,眼睛满溢着笑意:"好,这周末我们就去鬼屋。"
"我们?"贠雨可不想去,一个缺乏安全感的女孩,最害怕这些虚无却又无法打败的东西了。
"对,你哥忙着他的脱贫大计,能让他抽出空的人可从来不是我。"
她把玩着手中的钥匙扣,以不羁的姿态说着最残酷的玩笑,她最爱的人最爱的却不是她。
贠雨突然觉得她很可怜,鬼使神差的就点了头。
而此时此刻,站在人影如鬼魅的鬼屋中,贠雨真想回到过去,一把掐死那个点头的自己。
当然,周雅怡也不比她好多少。刚进鬼屋时,有两个女高中生叽叽喳喳的跟在三人身后,或许是发现了贠遥这个神色泰然的保护神,一路畏缩尽量靠近贠遥。行至中途,周雅怡终于在贠雨的眼色下想起,自己是时候该大叫一声了,还没等她假装惊恐的叫出。身后突然传来此起彼伏的尖叫,等她回过头去,就发现那两个女高中生像八爪鱼一样,一人攀住贠遥的一个胳膊,眼睛不时的瞟向四周。
贠雨在一边憋着笑,一边看着周雅怡黑了又青,青了又白的脸。
走着走着,贠雨就跟他们走散了,她不知只不觉走到了一块振动的地板上,还有不知名的声音特效响起。
晃动的地板,哭喊的叫声,是一场凄厉而又决绝的天崩地裂。像极了那年不敢回忆的地震。贠雨突然害怕起来,记忆错乱,却又像在有条不紊带领她又回到可怕的夜晚,
"爸,妈,你们在哪呢?我疼,我疼啊。"
巨大的恐惧之下,她胡乱挥舞的手突然抓到了什么,像沉水的人得到了一根稻草,她抱住他,止不住的哭泣。
黑暗中,有一双手隔着毛茸茸的道具手套,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源源不断地向她的心脏注射着安慰的能量。
等她终于抽噎的抬起头来时,他双手的主人已经离开了。
真是见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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