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闫看着镜子里肿了小半张脸的自己,使劲张开了嘴,她用手机上的电筒对着口腔深处照进去,右边最后一颗后槽牙已经烂掉了一大半,黄黄的牙神经露了出来,她试探着用牙刷上的软毛去挑动一下,疼的她眼泪瞬间就从眼眶里冒了出来,她咝咝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决定第二天无论如何都要去一趟医院。
早晨,赵闫听到室友关门的声音,摁亮手机屏幕:8点27,她猛地坐了起来,10点约了海淀区一家公司的面试,脚边一团柔软,她侧过头去看,前几天在地铁口捡的小猫咪,头歪歪地靠在她的脚背上,前爪上富有弹性地肉垫毫不设防地搭在她的脚脖子那里,赵闫盯着熟睡的猫咪,一动不动,猫不动,她也不动。
那颗蛀齿依旧隐隐作痛,跳动着的痛感不时从口腔内传来,赵闫想到昨天晚上三点半才睡着,对着手机上的屏幕,能看到眼眶下沉淀了一圈黑色素,她抖了抖脚背,
:小东西,起来了。
猫咪的脑袋顺着赵闫右脚抖动的幅度,一上一下,它睁开带着眼垢的猫眼,伸出爪子蹭了蹭脑袋,慵懒舒适的伸展猫身,好像丝毫没有从赵闫身边离开的打算。

9点07,她匆忙关上了房间的门,哐啷一声,感觉整个楼道都在颤动,猫咪蹲在床上,喵呜叫了几声,赵闫踩着那双磨脚的高跟鞋,急匆匆往公交站跑去,后脚跟处分别贴了一条创可贴,显得十分扎眼。
她在地铁8号线安华桥站下了车,赵闫想起来,那天她就是在这里捡到的猫咪,刚看到它时,浑身脏兮兮的,窝在地铁出口的垃圾桶那里,身上灰一块白一块,赵闫想,流浪猫怎么会跑到城市里来呢。她翻了翻背包,有一个便利店买的寿司卷。
七月末的北京,炎热的天气像一锅等待沸腾的水,恨不得将整个城市的人都高温蒸发。
赵闫朝着不远处的商务写字楼跑了过去,9点57。
她有时候也会思考自己选择北漂的目的何在,每个月都入不敷出,之前工作几年的存款都快见底了,不是没有更好的选择......赵闫想,北京终究有其存在的特殊意义,它是这个时代集体无意识表达的情感聚集地。
:您现在是在职状态还是?
:已经离职一个月了,目前待职。
:从之前公司离职的原因是什么呢?
赵闫沉默了片刻,想了想决定实话实说,
:我对金钱有一定需求,前任公司无法实现个人的理想抱负。
:好的,了解了。我看您之前做的是文案策划工作,这次应聘我们的销售岗,您觉得自身有什么跟这个岗位相匹配的优势吗?
从传媒行业的文案公关工作跳到房地产的销售,她丢掉的仅仅是一份体面吗?而在面临严酷的生存问题时,其他一切都成了累赘。赵闫看了看手账上记录的每个月要还的贷款,她想,等还完老家的房贷,就离开北京。
11点07,她走到一家常去的连锁便利店,进去点了一份关东煮,
:不是海带,是菠菜蛋糕。要牛肉丸,10块的那种。
随即又去货架上拿了一份寿司卷。赵闫想到家里捡到的那只猫咪,应该是被主人遗弃了,明天带它去宠物医院打个疫苗,做做体内外驱虫,它还没有名字,叫什么好呢?叫豆丁吧,以前也养过一只小猫,以后再养宠物,就都用一个名字好了。
铁打的北京,流水的北漂,赵闫在备忘录上敲下一句话:为了微妙的享乐我们就必须微妙的受苦。牙齿又开始疼痛,她想,明天无论如何都要去一趟医院。

真实的生活开始于我们独处之时
独自思考,独自感受
沉溺于回忆之中
有如梦境中清醒着
经历着那些极其琐屑的细微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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