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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喜欢孤独,却害怕两个人相处

不喜欢孤独,却害怕两个人相处

作者: 陈培锋 | 来源:发表于2016-11-25 17:38 被阅读2789次

    许多人都听过两只刺猬的爱情故事:

    森林里的两只刺猬深深相爱了,它们想拥抱在一起,却因为身上的刺相互刺痛了对方,因此都非常痛苦。

    有一只刺猬愿意牺牲自己,成全彼此,于是强忍剧痛一根一根地拔掉自己身上的刺,当它拔掉最后一根刺时,另一只刺猬却爱上了别的刺猬,它只剩下血淋淋的身体,和一颗受伤的心。

    一 .

    当晓薇把这个故事讲给袁华听时,袁华总是挥挥手,不屑地说:别说是痛苦,就算是死我也会一直爱你的。

    晓薇立即封住袁华的嘴巴,一副心疼的样子:别说死字,我不要你死,我要永远和你在一起。

    袁华总是很高兴,抱着晓薇甜蜜地说:我就知道你舍不得离开我。

    晓薇又喃喃自语般说:不过,如果你真的死,还怎么爱我啊?

    袁华被搞蒙了,脱口而出:那我做鬼也……也……和你在一起。

    二 .

    就像许多爱情故事,袁华与晓薇因社团酒会上的一次意外,开始了他们的爱情故事。

    袁华读的是数学,却加入了电影协会。晓薇读的是美术,却加入了飞碟爱好者协会。这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因为一年一度的学校社团联欢走到同一个空间,又因为晓薇一次转身不小心把红酒洒在袁华的身上而互相认识,剧情从此按套路走,花前月下,卿卿我我,一直走到他们毕业面临选择时。

    袁华是家中独子,晓薇是家中独女。袁华来自四川,晓薇来自江苏。袁华要回归深山,晓薇要走向大海。

    在多次争吵和妥协之后,袁华随晓薇来到那座东海之滨的城市,开始崭新的人生旅程。

    晓薇来自富商之家,可以给袁华一种舒适无忧的生活。但血气方刚的袁华当然不会接受这样的给予,更不愿意在将来成为当地人严重的上门女婿。袁华凭借实力很快就进入一家上市公司,精于数字运算的他正是现代企业最需要的人才。晓薇在父亲资助下,开了一间画廊,交易,策展,玩文化随便赚钱。

    优秀的人总是在更高的平台获得更快的进步,袁华逐渐成为公司技术骨干,晓薇更是不愁赚钱只愁花钱。

    不用说,他们绝对是令人羡慕的一对。

    三 .

    袁华与晓薇的婚礼曾在那座海滨小城轰动一时,晓薇母亲早逝,父亲对她非常宠爱,给了她最好的一切。西式婚礼,豪车展览,满身黄金珠宝,九百九十九朵玫瑰,这些关键词成为人们对这场婚礼的描述。

    没人会怀疑他们的幸福。

    只有晓薇的父亲暗地里担心,晓薇将与她的母亲一样,对婚姻有着近乎偏执狂般的苛刻。但他将心中忧虑诉与袁华时,袁华说:我可以为她而改变,既然她身上有刺,我就拔掉自己身上的刺。

    但是,当他拔掉自己身上的刺,还会是原来的自己吗?

    四 .

    婚后,晓薇热衷于安排袁华的日常生活,详细到哪一天穿哪一条内裤,什么时候和什么人通电话。

    一开始,袁华觉得挺好,沉浸于数字的他本来就不擅长打理自己,晓薇包办一切,正合她意。他甚至主动向晓薇报告自己每天的行程,一本正经的汇报心得,对领导的评价,对下属的看法。

    但是很快,这种安排就变成了控制。晓薇在袁华的手机上装了定位系统,走到哪里都在她的掌控之中。袁华临时与女客户吃饭,晓薇会突然跳出来,说:你的行程上为什么没有这一项。袁华临时出差,晓薇会跑到机场,说:你是故意隐瞒我的吗?

    袁华受不了,提出抗议。

    晓薇说:这是我爱你的方式。

    袁华说:我不喜欢这种方式。

    晓薇说:那是你不爱我了吗?

    袁华说:我……

    晓薇说:你说了就算是死也一直爱我的。

    晓薇突然闯进袁华主持的部门会议,问袁华微信上新添加的女性朋友究竟何人。袁华在下属面前非常尴尬,直接扇了晓薇一巴掌,这是公司会议,哪能如此任性?

    会议还没开完,袁华就接到岳父的电话:晓薇在家割腕,现已送进医院急救。

    袁华开始明白岳父的忧虑:在他创业时,晓薇的母亲也是出身富家,她选择为他倾尽所有,同甘共苦,终于创出新天地。在他们拥有财富时,晓薇的母亲开始变得疑神疑鬼,总担忧有人抢走她的丈夫,所以对丈夫从体贴到控制,甚至到了跟踪,请私人侦探监控。但她不知道这样的折磨,迫使本来安分顾家的他不得不另求安慰,投入了别的女人的怀抱。最后,没有人抢走她的丈夫,而她自己郁郁而终,自己失去了本来拥有的一切。

    五 .

    终于有一天,袁华有了一种窒息的感觉,仿佛一只笼中困兽,他开始想到逃离,逃到一个无人之地,只有一个真正的自由的自己。

    袁华将手机、手表、电脑、银行卡都锁进公司保险箱里,换了一身便服,带着身份证和一叠现金,打一部车,直接到机场,买最快出发的航班,去未知地方。

    在大陆最南端的一个村子,袁华在珊瑚石砌成的房子里心无挂碍地睡了两天,只有起起落落的潮声,如同儿时伴他入睡的祖母的歌谣。

    珊瑚石来自一种海底生物,多年风化后变成石头,身上孔洞无数,被人们称作会呼吸的石头。海风撞在珊瑚墙壁上,形成一种美妙的乐声。袁华贴耳倾听,如同倾听大海讲述故事,那些最深时间,最远的星空,最孤独的时间,最遥远的拥抱。

    潮起潮落就是人生。

    六 .

    再次见到晓薇,是在一周之后。

    袁华刚进家门,晓薇就死死地抱住他。晓薇说:答应我,再也不要不说一声就消失了。

    袁华点点头。爱与占有,谁能理智地区分呢?

    日子一如既往,但是进入了另一种轨道。晓薇似乎从一个极端走进另一个极端,晓薇不再出现在袁华的工作与生活中,不再监控袁华的电话,不再关注袁华的行程,将袁华当成了透明人,沉浸在自己的艺术世界里。

    晓薇画了很多抽象油画:会飞的老虎,开花的房子,红色的星空,有翅膀的蛇……袁华看不懂晓薇的作品,不知道她要表达什么。

    直到有一天,袁华看到这些画的右上角有写着:袁华。

    袁华似乎明白,晓薇将他化为自己笔下事物,任由她想象,任由她设计,任由她控制。

    袁华一阵心痛。他终于体会到刺猬的痛苦,晓薇的爱就如同一根根刺,爱得越深,刺得越痛,彻底放开,却又开始想念。

    他们都在尝试着拔掉自己身上的刺。

    七 .

    袁华从技术主管晋升为技术总监,庆祝时刻,身边的人却不是晓薇。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合作公司的公关经理已经走进了袁华的心里,倚在袁华的怀里。在袁华需要倾诉的时候,在袁华需要祝贺的时候,袁华第一个想到的,已经不是晓薇。

    晓薇的世界里全是袁华,但那个袁华,只是他画笔下的袁华。

    袁华的心里也都是晓薇,但那个晓薇,只是他名份上的晓薇。

    八 .

    我应该建议她去看心理医生吗?

    球队十周年的广州聚会上,袁华无助的向我们求助。

    所有人都在沉默之中。

    此时传来一首歌:

    不喜欢孤独

    却又害怕两个人相处

    这分明是一种痛苦

    在人多时候最沉默

    笑容也寂寞 ……

    九 .

    我们都曾经寂寞而给对方承诺。

    我们都因为折磨而厌倦了生活。

    我们改变了态度而接纳了对方。

    我们委屈了自己究竟是为了成全谁的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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