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一鸣
全目录 | 【西游前战】
半妖
东皇在雪地上走了很久，不知不觉走了一个时辰。
慕容湮问东皇：“为什么不用御风诀，我们浪费了很多时间在走路上。”
东皇淡然一笑：“在你看来是浪费时间，可在我看来，走路是一种享受。谢谢慕容堂主送给我这身体，充满生命力，感官灵敏，比起怨念极重的千叶道人的残魂，我更喜欢这身体原来的主人，她让我感受到生命的美好。”东皇指着前方的森林的小道，“慕容堂主，我们的目的地到了，那个人就在不远的地方等着我。”
走进密林，慕容湮有一种被人盯着的感觉，他知道有什么东西正监视自己。慕容湮看向身边的东皇，她还是一副轻松自若的神情。又走了一段路，慕容湮和东皇同时停下脚步，笃笃两声，两支箭射在他们身前一步之地。对方明显作出警示，不要再踏前一步。
慕容湮眉宇轻蹙，从腰间摘下机关短弓弩，向着左右两方快速疾射。只听见两声痛呼，随即响起噗噗两声，似是什么东西从树上掉到下去。慕容湮皱起眉头，低咕道：“我的箭法不可能偏差这么多……”他猛转头望向东皇：“是你让我的箭射偏了？”
东皇笑着点点头：“慕容堂主，我们今天不是来这里杀人。”
慕容湮还是皱着眉头，似乎并不满意，但他也把弓驽挂回腰间。不多时，几道身影从树林中窜出来，分落在慕容湮和东皇四周。这些人身上穿着动物毛皮缝制的衣服，手握大刀和长剑，警惕地盯着被包围的两人。慕容湮一眼扫过，发现这些刀剑式样不一，有的是来自人间，有的来自妖国。围着他们的这些人普遍身型壮实，眼珠都是黄色，脸容却没有野兽的特征。
“半妖？”慕容湮终于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东皇微微点头，“没错，这里正是半妖的聚居地，落风谷隐士林。”
半妖是妖族和人族结合诞下的后代，他们的血统不纯，不算妖族，也不算是人族。他们的身体强度比不上纯妖族，但也比凡人强壮；相比妖族的凶猛暴躁，半妖的性格又较为缓和。在第一次两族大战之前，妖国中居住着不少凡人，凡人和妖族通婚也是常见的事，他们的后代中出现半妖的机率很高。血统不纯的妖族诞下的后代有可能是半兽，也有可能是半妖。
以前半妖跟纯妖地位平等，都被视为妖族。两族大战之后，凡人和半妖都被驱逐出妖国。大部分凡人都回到了人间，而半妖的处境却很尴尬，他们既不被妖族承认，也不被人族认可。妖国认为他们是人族，而人间却认为他们是妖族。他们在人间和妖国都无法安宁生活，他们只好在人间和妖国的中间地带落风谷隐居。讽刺的是，落风谷是两次两族大战的战场，却成为他们生活的地方。
包围慕容湮和东皇的半妖有八个，慕容湮判断出他们的实力并不高，远比他遇见的妖族要弱。就算在场是八个蓝境五阶的上妖，慕容湮也自信可以轻易收拾掉，何况这些半妖当中有的连红境魂关也没有冲破，只算得上强壮的猎人，却算不上战士。
“你们是天诛的人？”其中一个半妖男子问慕容湮。这男子看上去三十多岁，身上的衣服是虎皮缝制的，看来他就是这伙半妖的头领。
慕容湮和东皇还穿着天诛的战服，黑色皮甲，“诛”字披风，这些都是天诛法师明显的特征。这服饰本身就是一种警示，犹如毒物常有五彩斑斓的皮色，不管是凡人还是妖族都不愿意招惹天诛。
东皇回答：“对，我们是天诛的驱邪法师，来这里想接回一位失散的同伙。”
男子大声说：“这里是半妖聚居地，没有你们天诛的人，请你们赶紧离开。”
慕容湮皱起眉头，心中不悦，下意识地摸向挂在腰间的长剑。见他有所动作，包围他的半妖大感紧张，纷纷进入随时开战的状态。东皇轻轻拍了一下慕容湮的肩膀，示意他不必因为对方的不敬态度动怒。
东皇又说：“我们的同伙在执行任务过程中受了伤，当时他穿着一身黑衣，想必是被你们带走了，那是一个月之前的事情。”
“莫非你要找的人是大木头？”一个半妖女子惊叫道。这女子同样身穿虎皮衣服，二十出头的年纪。
“大木头？”东皇轻笑，“这是你给他取的外号吧，真有趣。”接着东皇又向那女子说了一番那人的相貌特征。
闻言，那妖族女子松了一口气，收起佩剑，对身旁的头领说：“哥，看来他们真的认识大木头，让他们接他回去吧，总比呆在我们这里好。”
头领沉吟片刻，点点头：“阿玲，你先回去跟长老说一声，我来带路。”
名叫阿玲的半妖女子快速奔跑离去。在头领的示意下，那些半妖都收起了武器，其中两个跑到树林里，不消片刻带出另外两名受伤的同伙。这两名伤者都被短箭射中手臂，他们看向慕容湮的眼神又怒又怕，他们知道慕容湮其实有能力射中他们的要害，但对方显然已经手下留情。
名叫阿刚的头领带着慕容湮和东皇走向一个林中村落，村子里面的屋子都是木材建成，式样简朴，四堵墙加干草铺成的屋顶，一人半的高度，轻轻一跳就能摸到屋顶。屋子的摆布很零散，彼此相隔数丈，看起来这些屋子也像是树林里长出来的东西，如同地上随意长出来的蘑菇。也许这里甚少出现陌生的来客，慕容湮和东皇的到来打破了村落的平静，有不少半妖站在家门口，以好奇的目光打量着身穿黑色皮甲的天诛法师。
阿刚将慕容湮和东皇带到一间木屋中，阿玲已经在里面等候，向东皇指着躺在地上草席上的一个男子，“你们要找的人是他吧？”
地上的男子双手被绑，脸容枯瘦，双目无神，满脸胡渣。他看了慕容湮和东皇一眼，闭上了眼睛，对眼前发生的事情再不理会。
慕容湮紧紧盯着男子的面容，确信他就是青龙门的精英弟子风逸尘。他不知道风逸尘遭遇了什么变故，落得这副失魂落魄半死不活的样子，跟几年前意气风发自信开朗的形象截然不同。
“你们是怎样找到他？”东皇问阿玲。
“一个月之前我们出外拾荒，就在那里找到他。当时他好像疯了，又哭又笑。把他带回来救醒之后，他就一直是这个样子。他一心寻死，要不是把他的双手绑起来，他会找到身边的任意硬物自残。”
半妖居住的地方物资缺乏，他们平常吃的东西要么是野菜干，要么是夏天时捕获的野兽晒成的肉干，穿的衣服用野兽的毛皮缝制。平时打猎劈柴用到的工具大多是在战场捡来的刀剑。如慕容湮发现的那样，他们手中的兵刃有的来自人间，有的来自妖国。一个月前正值第二次两族大战结束，半妖到战场上拾荒，看看能不能捡到一些用得着的东西。阿玲就是在那里发现风逸尘，他当时神情癫狂，拿着长剑对着一棵树歇斯底里地乱砍，口中大叫着“灭了青龙门，杀了三京。”待怒气发泄过后，他绵软无力地倒在雪地里，安静等死。
阿玲看见风逸尘眼珠泛黄，知道他也是半妖，于是将虚弱的风逸尘带回隐士林救治，风逸尘因此得救存活至今。只是他醒来之后就像一具活着的尸体，不说话，整天阴沉着脸，眼神空洞。阿玲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看他一副木头人的样子，就叫他大木头。有时候风逸尘拒绝进食，阿玲常常强行将肉汤灌进他的嘴巴里。哥哥阿刚让她放弃风逸尘，阿玲不听，她相信在那里遇上风逸尘是天意，上天要她拯救这个半妖。
“长老给他诊断过，说他的背后受了很重的伤，骨头都裂开了，可能……一辈子也好不起来了。长老说，如果换作凡人的身体，受了这样的伤可能已经死掉。”阿玲语气有点不忍，像是在风逸尘面前说这些话太残忍，但又觉得，也许这大木头根本就没有在听她说话。
这时候慕容湮才明白风逸尘为何以一个奇怪的姿势侧卧，他的背部微微蜷缩着，似乎没有办法放松。
东皇轻轻点头，走到风逸尘面前蹲下，将手心按在风逸尘的额头上，闭起眼睛。她的双眼突然流下眼泪，失神感叹：“原来你遇上了这样的事情，可怜的千影护法。”
慕容湮心中一惊，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东皇带他来见风逸尘。慕容湮想起东皇身边戴着面具的黑衣人，他想不到那竟是青龙门的精英弟子风逸尘。直到这一刻他都难以相信风逸尘是东皇的部下，难道东皇用术法控制住风逸尘？
“我是东皇，我回来接你了。”东皇望着风逸尘低声说。
风逸尘似乎回过神，但眼睛依然不见光亮，他微微撑开嘴巴，断断续续发出略显沙哑的声音：“我已经是废人一个，帮不了国师了。不如国师念在我过往的功劳，让我死个痛快吧，了结我的痛苦。”
“千影，现在应该叫你岚影吧，你现在还不能死。你父母的仇，你外公的仇，还有你自己的仇都还未报，你甘心吗？青龙门未灭，三京未死，你怎能在他们之前死去？”
岚影原本没有生机的脸容缓缓现出怒意，像是枯木燃起烈火，强烈的愤怒在他身体中左冲右突，却找不到释放的出口。岚影的身子抖个不停，他微张的嘴唇逼出咬牙切齿的低吼：“青龙门！三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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