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的时候,遇到过一个人。
单位里来了一个实习生,男孩子,年纪还挺小的,据说以前打过很多工,听起来经历过很多应该是很成熟的。
后来接触下来,并没有预期的成熟,甚至很单纯,单纯到他撒的谎大家都可以很快地察觉。
在实习的日子里,他和我们一起上班,一起吃饭,我们没有刻意冷淡他,只是心里默默地隔出了一段安全距离。
有一天,午休时大家一起坐在房间里聊天玩手机,然后他突然说到自己的爸爸现在还在监狱里,从小是爷爷拉扯大的,家里有什么债务等等。
当他说完的时候,我们都默契地保持了沉默。
那个时刻我是有些煎熬的。因为我敏感地感觉到这样的成长必定伴随着一定的不幸,但是我的口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无法说出一些安慰的话。
大家继续沉默,谁也没有接过他突然爆炸性的坦白。那短暂的时刻里,我想每个在场的人心里都略过千言万语,最终化成了无言的寂静。片刻后,各人纷纷找了话题将难言的尴尬驱散而去。
后来我才找到一个词来形容当时的感受,情太浅言之过深。也为自己沉默后的不安找到了出口。
我们与他相识不过个把月,交情自然不深。如果我们当中有他的灵魂伴侣,两人相见恨晚把酒畅谈,他说这些话,也不至于这么突兀。
可惜,我们都不是。我们关系一般,甚至没有到达一般。他说的这些话涉及相当私密的话题,一般人是不会随便就全盘交托的。
之所以不接话,是因为我们不知道说什么。不能随便的议论,也不能勉强自己去安慰他,毕竟安慰的话对应浅薄关系显得太虚假了。
在情浅的时候,那些生命里深重又灰暗的难言之隐,是无法得到真诚的理解。
我一直相信,或者说,我一直不相信,情谊浅薄的人们之间,会真心的接纳对方的深刻的难言,他们更加难以感同身受。
没有厚重的情谊堆砌,大概没有人有勇气将自己的羞耻交托在别人的面前。
这里指的羞耻,不是工作上的抱怨,情侣之间的纷争,或者说生活中遇到的各种不顺心的事。这些都是能言的东西,是我们愿意让别人知道的东西。
或者说生活中,大部分人说的大部分的话,是他们想要让我们知道的东西,能让我们知道的东西。
有人说,一辈子过去了,我发现自己根本不了解身边这个人。也许,我们根本不了解彼此。
让我们羞耻的东西,往往让我们难言。
难言,是因为我们已经将这些东西定义为耻辱,而我们习惯把耻辱只会招致嘲笑当做一个定论。
害怕不善意的语言,害怕不可置信的眼神。但是,很矛盾的。我们又很害怕充满善意的话语,害怕同情心暧昧地流淌。
《欢乐颂》里面的五姐妹,为什么到后面都可以将自己的心里话、耻辱之面展示给彼此。是因为她们共同经历了很多,她们彼此成长,彼此学习,也彼此关怀。就是这些一点一滴的真诚情感,她们一点一点搭建起通往彼此心中的桥梁。才为后来的算盘拖出坐实了感情基础。
她们是情深言深。
欢乐颂里的樊胜美、安迪,都是生活之中被不幸临到的人。相对于关雎尔、蚯蚓引、曲妖精幸福家庭出来的人而言,简单的幸福对她们而言也算种奢侈。樊胜美、安迪,为什么愿意将自己所以为可耻的东西展露在欢乐颂其余人的面前,是因为她们有厚重的情感支持,并且每个人的表现让她们信任。
当你心里藏着伤痛的时候。
当你觉得独自忍耐太痛苦的时候。
当你期待别人来发现你的秘密的时候。
我希望你能遇到一个不言不语就能明白你的人。
我希望你能安然挺过那段孤苦的岁月。
我希望你期望的如你所愿。
以上这些,很抱歉。我已经明白到这些已经不再那么充满力量了。
也许,你的秘密永远是你心头的难言之隐。你永远遇不到那个为你心疼将你紧紧拥入怀抱的那个人。你所希望的事永远没有朝着该进行的方向走。
有一件事,仍然可以期待。那就是学会自我成长。
过去的都会过去,它指的是时间上的不复返。那些让你疼痛的,还是深藏在你的里面。既然无法去除,那么学会接受,告诉自己这就是人生的一部分,然后自己去消化这些残骸。
不过万事难做定论。如果真的有那么一个人出现,那就要好好抓住这份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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