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老家河沟里多螃蟹。夏天,找一处浅水潭,搬开一个大石头,里面常常静静地卧着一只螃蟹。若是遇着软壳儿的、或是待生产腹部一包小蟹子的母蟹,一般都新奇一阵,然后放回水里。只有遇见那青褐色的壳子、长了毛的老螃蟹,是比较高兴的事。这种螃蟹一般比较大,有大酒杯大,是我们的最爱。捉了回家,让妈妈给炸了,嚼着红黄香脆的,是一种享受。
捉螃蟹,有危险。细嫩的小手,常常被螃蟹的大钳子夹住,无论怎么使劲儿,都扯不脱,有时候甚至强忍着疼痛,把那螃蟹大螯生生掰下,但这一头还死死钳住,痛得地上打滚。但后来就有经验了,看见螃蟹,判断大小,瞅准了能一把握住的,眼疾手快一把握得死死的,让它脚脚爪爪动弹不得,逮个正着;再大一点,看准了,一只手迅疾地按在它宽阔的背壳上,被死死地摁在地上,动不了,再迅速控制它两个大螯;很小的,就不怕了,制伏起来比较容易。
捉了小的,喜欢放在地上,任其“横行霸道”,观其两只“定向”的柱状眼,欣赏它三角形可以开合的肚子,判别雄雌,成为那孩提时候的玩物,也是我们认识自然的窗口。
倘是被钳住了,后来探索出了法子,也不再怕了。一旦被钳住,绝不能和它硬扯硬斗,那家伙认死理,不惜断足绝不松口。被钳住了,轻轻地将其放在地上,那家伙会立即撒口逃走,这时再捉。
这也叫欲擒故纵吧?在生活的细节中,锻炼了勇气和智慧。
但是我觉得,被螃蟹钳住,是常有的事情,较真不得,硬要与它争个输赢,非被钳掉一口嫩肉不可。动物之本能都是为了求生存,若是放它一条活路,给它一点空间,那样的斗争也就自然化解了。
这些都是小时候的事,那时候似乎这螃蟹几乎没有肉,只有几只蟹脚,特别是两只大螯,特有嚼头,很香很香,比现在的精烹细做的大闸蟹,还有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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