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那年那人那歌
大约十岁那年的某一天，家里突然多了一个面若白玉、帅气的小“哥哥”。这个哥哥还颇有来头——他是来跟我爸学艺的，学习时间二个月左右。
他嘴巴还真甜，刚见面就朝我爸使劲喊，一句一句，师傅长，师傅短。好不亲热。惹得我既生气妒忌又高兴。我终于不再是老大，上头也有人罩了，毕竟此哥哥也是哥哥。
他就像是我爸的“小跟班”。每天跟在我爸的身后，递递工具，学学技巧。他们早出晚归，我们却只会是在晚饭桌上相遇。
他约莫十六岁，正值青春年少，却已经十分懂事，想着拜师学艺，赚钱养家。
口才也不错，声音也煞是好听。宁静的夜晚，他就搬出一把吉他来，轻轻地自弹自唱。十分清爽悦耳。“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长得好看又善良，一双美丽的大眼睛……”
我俨然就是一个小迷妹，双手撑着下巴专注地听。眼前的他认真地唱，眼神迷蒙，仿佛视若无物，声音悠扬，飘荡在房间的四处。
他总爱唱，走到哪，都哼哼唧唧，那首《小芳》“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长得好看又善良，一双美丽的大眼睛……”我受到他的耳濡目染，也能唱得几句。他唱我就和。
有一阵子，我对他的吉他产生了浓浓的兴趣，他乐意教。可我怎么也弹不好一个音符，一副笨手笨脚的样子。他一点儿也不嫌麻烦，足够的耐心去指导，半天才学会拨动一个音符的我。
渐渐地，我们就像一对亲兄妹，一同下地，拔萝卜，帮我爸撒豆种。一同，洗碗，烧火做饭，干家务。
天很蓝，日子静好，一忽儿就滑过了一个多月。学习的期限即将至。
一个清晨，为了某件事和妈争了几句。他跑过来安慰我，还跟我说了一大段道理。因为我一气之下，讲了些挺伤人的话。末了，他语重心长地叹气“玲儿，希望以后你自己能懂事些，不要太任性，我不在你身边，好好跟父母相处。”，颇为伤感。
过了几天，放学回家，已经见不到他。他的背包和吉他也随他而去。我躲进房间大哭……
随后的每年春节，他都给我爸写信。每回，我总会抢过信，迅速拆开，看看他给我的那句问候，然后看得我鼻头酸酸的，眼眶潮湿。
过了许多年，我已不是那个小女孩。我们便彻底断了联系。
2、重逢已不年少
一个周末陪家人作体检。医院的长廊空旷又肃静。检验科的窗口前排着长长的队伍。
“玲儿，是你吗？”我转过头，只见身后一个瘦瘦高高、皮肤黝黑的中年男人，朝我大声说话。我一时反应不过来。我的大脑飞速搜索，竟怎么也想不出来面前的男人是谁。
“忘了吗？师傅好吗”这句话，让我瞬间记忆复活。“嗯，好！”我再次仔细地打量起他来，疲惫的眼神，布满了血丝，黑黄的脸上皱纹乍现，写尽沧桑。再也联系不起曾经那个“如玉”公子，青春男孩。尚能还能辨析的是那双眼晴，依然热切。声音依然清亮好听，让耳朵勾扯起回忆，“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歌声又临耳畔……
奇怪的是我们谁也没再多问一句，都静静地别过脸去，办着自己的事。
等我将检验资料一一取好。他再次向我过来，跟我握手道别。我看见，他眼底红红的，湿湿亮亮的。
缩回手，透过窗外的阳光，我看见他缓缓走进了长廊的尽头，直到消失不见……
就在此刻，我的耳边再次响起了那首歌，我的泪再也止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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