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炮声自早上一直持续到下午,敌人进攻无果,就此退去,他们坚守住了这个阵地。
但狗蛋怎么也高兴不起来,这一仗是胜利了,可他最敬爱的班长倒下了。
狗蛋刚入伍的时候才十五岁,部队那些老兵可没少欺负他,而每次总是班长给他撑腰。班长与狗蛋是老乡,所以对狗蛋格外照顾。
班长长的又高又壮,皮肤黑黑的,有一口白牙,本来是国民党部队的一个小兵,抗日战争的时候毅然加入共产党的队伍保家卫国。狗蛋有次问起班长为什么会不当国民党的兵加入共产党,班长说:“国民党没骨气,日本鬼子都打到家里来了,也不敢反抗。”听了这句话以后,狗蛋就觉得班长的形象无比高大。
抗美援朝三年来,班长走到哪儿狗蛋就跟到哪儿,这两年狗蛋从一个新兵蛋子变成经验丰富的小兵,全都仰仗班长。
今天这仗,打的无比激烈,敌人向发了疯似的,两边均伤亡惨重,伤员增多,药材紧缺,再后来的重伤员因得不到及时救治,就在破烂的担架上等待死亡。医生看着这些伤员无比痛心,他们都还是一群年轻的儿郎,就是因为没有那该死的药材,他们就这样白白的等死啊。
而班长也是其中一个,班长临终前把一个沾满血的军用水壶塞到了他的手里,战争结束后,希望狗蛋回国后能够代他看望爹娘。狗蛋含着泪颤颤抖抖地接过了水壶,一口答应了下来。
班长也的确没有什么可以送出手的了,狗蛋那杆步枪比他的还要好,身上只有这个破水壶能拿出手。
没过几天板门店协议签订,狗蛋回国后没多久就申请退伍了,申请理由也有点搞笑,“日本鬼子、美国鬼子不管什么鬼子,再有鬼子侵略李狗蛋听候召唤,现在要回家孝敬爹娘。”出乎意料狗蛋的申请被批准了,他也得以顺利回乡。
其实狗蛋爹娘在他入伍前没多久就生重病没钱医治去世了,为了混口饭不至于饿死才去参军的。狗蛋家里穷,买不起棺材,以至于他爹娘入土都是拿破烂的草席一裹,简单的埋了了事,算是入土为安。
此次回乡是为了班长生前的嘱托,在狗蛋看来班长对他的照顾就是对待亲兄弟般,所以狗蛋打算把班长的爹娘当自己爹娘照顾。
狗蛋回乡后好不容易找到了班长所在的村子,却被告知班长的爹娘早在一年前相继生病死掉了,后事都是也都是村里乡亲筹钱操办的。
狗蛋继续向这位村民打听班长爹娘葬在了哪儿,他说就在村东头的那片林子的一颗枣树下面,狗蛋听完就向村东走了过去,他知道那个地方,他来的时候还路过那里,只是当时不知道他们已经去世并且葬到了那里。
狗蛋走了一会儿到了墓前,把水壶小心翼翼的解了下来,之后把它放到了墓前,然后跪了下来说:
“班长在朝鲜牺牲了,你们二老含辛茹苦把他养大,到最后也没能给你们养老送终,今天我来了,希望你们能原谅班长,班长是个英雄,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他常常给我说等打跑了美国鬼子一定回家好好孝敬你们,可他到最后也没能回来,他临终前托付我让我看望你们,没想到你们二老也去世了,这样也好,你们一家人终于能团聚了,到时候你们见了班长不要打他也不要骂他,班长其实是个孝子,他不知道给我说了次等仗结束了回家好好孝敬爹娘。可恨那子弹不长眼啊!我多希望它们能打到我身上,不要打到班长身上,我一个孤家寡人,爹娘死的早,无牵无挂。等你们见了班长,一定要代我问好,告诉他抗美援朝结束了,告诉他狗蛋这小子出息了,不再是那个小孩子,成为了一个男子汉了。”
狗蛋边说边掉眼泪。
他在坟前跪了一下午,也哭了一下午,他跟二老说了很多话很多话,这时候的狗蛋就像个无家可归的孩子般无助,他不知道该干什么。他这次就是回来代班长他们养老送终的,如今二老早已不在人世,他觉得自己很对不起班长。
夕阳西下,跪了一下午的狗蛋站起来走到坟的边缘,挖了一个小坑,拿起暗红色的水壶,郑重地把它埋进了坑里。
或许你们要问为什么水壶是暗红色,因为那上面沾满了班长的血后,风干的。
李狗蛋离队三天就申请归队了,他的战友也不知道了发生了什么,他们只知道李狗蛋像变了一个人,以前他是很爱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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