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前的一块菜地上,父亲种上了几十根丝棉树,这该是落叶乔木吧,反正20米高了,秋天一到,便拋光身上的叶子,既不开花、也不结果。
它伴随了我成长的全过程,我的足迹留在了它们的根部、它们的身体,我不再赘述我是如何在树林里寻欢作乐的。
父亲种丝棉树的起因是风水师的指点,再说村里搞绿色经济,它的皮有药用价值。父亲想着等长大了搞点钱也还不错。
丝棉树长势良好,扎下根来蹭蹭的往上冲,不几年已过10米,赤脚医生向父亲收购这片树林,父亲拒绝了,不是因为钱少。
原本为了钱而栽种的树,在能换钱的时候却不愿意出手,有人可能理解为这是因为钱不够多,而我不会这么想,我知道那里面包含了一种不能割舍的情感,一种根。
也正是这种思维方式,我开始懂得了为何在所有的年轻人都外出务工、迁移户口,却依旧有那么几个上了年纪死脑筋,在孤寂的生活中坚守着那几亩田。
在他们的后院、前院,或者地边、田边,甚至于某地的中央,由他们亲自栽种的各种果树几十年来依旧挺立,由他们饲养的鸡、鸭依旧在树林里、在竹林里叽叽喳喳、呱呱呱呱。
闲得慌就去钓鱼,羊在身边咩咩的叫,四方塘内有草鱼,有鲤鱼,、鲫鱼。他们自己合伙买的苗鱼太多了,几个老人根本吃不完。
在新时代的生活里,年轻人都进城抢饭碗去了,资源配置的重新组合变得几个老人虽毫无金钱可言,不懂什么叫做微信,什么叫做网络,什么叫做智能,但却在一种类似于世外桃源的生活中享受到了一种宁静、自由和富足。
若换成了你、换成了我,不安分的心永远是耐不住这寂寞的,我虽在这里长大,却无法在这里长留,对于我,早已把土地和我的关系撇的一干二净。
其实,几乎所有农活、脏活我也都做过,但却带着一种厌恶的心,也几乎未能体会到农事劳动带给我的自豪,成就感。我想,这才是我对土地无法依恋的根源。
老人是不会离开土地的,他们不仅在这里生存,在这片土地上劳动,更在于他们的一生留下了太多的劳动成果,在这片土地上他们种下的果树、桑树、桐子树,一年比一年壮,一年比一年老。他们和这些亲手栽种的树,那是一种怎样的情感呢?
我种下你,你是我的孩子,你养育了我,你又成了我的衣食父母。反正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就对了,所以宁肯寂寞也要守着。
当然,树并非只是他们留下来的唯一理由,还有早已仙逝的先祖,有依旧挺立的老屋,有成群的飞燕,有那一条条他们曾开辟的山路。
我也是想过回去的,当我说出来时,却遇到他人一致的嬉笑,甚至鄙视。我能理解,因为就连我自己对于回去也缺乏足够的勇气。这种想法只是源于一种对现实的逃避,一种焦虑,一种对陶式生活的向往,也正是这种幻想,唤醒了我对故乡的情感,更唤醒了我的一种豁达。
父母、兄弟和我早已不在故乡生活,一年到头也不见得回去一次,而我更是长达十几年之久,但我知道,丝棉树依旧挺立着,它的根深深的扎进土地里,不开花,不结果。秋天里光秃秃的树干在守望冬天的雪花,在希冀春天的暖阳,那时候,他还会投下一片阴凉,虽无人光顾,却莫不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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