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所提及的工程队,不是面对私人任务,而是完成公共事务的。生活中处处的公共基础建设,真不知道会涉及到多少种工程队。不管是更大的集体公共设施建设,还是庄自己承包的公共建设,个人的手工力量在工业年代,总显得不合时宜,除非是精细的活计,否则不会用上人力。
开挖掘机、压路机、碎土机的修路队就是其中的一个。
最开始的时候见到挖掘机,还是为了不再感受每年庄里田地都被水淹的夏天而进行的“围村建坝子”工程。世纪之交的时候,暑假的暴雨降临之后,这块地方就成了浑水漫野的村落,低洼些的家里,床也飘了起来。每年还会时不时想起在村头接受救灾物资的场景。后来庄里有在长江买船的,就合资凑钱为村里请来了挖掘机,挖掘机请来之后,就将属于庄的区域边界都挖出来一条沟,沟边上堆起一条土质长城,将“锅底的边缘”阻断开来。这次由一台挖掘机组成的“工程队”完工之后,三里长的土长城才把低洼的地方围住,之后整个庄就告别了被淹的夏天。
现在再回想起来,挖土机是那时最接近生活的工程队。除却早年庄里电线改成地线是用人力分配挖掘区域,人力封土,后面工作就没有人力集体工作了。庄里最近的一次线路整改,正是挖掘机白天重新挖开壕沟的功劳,才提高了工作效率,让夏天的电路得以承受巨大的负荷。
小学毕业的那年,庄里连接到中心城市的最后一段路终于要修建了,也正是因为小学毕业,也从来没有感受到通往外面世界的道路有什么变化,只是走的路更多了,走得更远了,才发现不一样了。
一条笔直的砂礓路横亘在庄的正南方,东西连通着两个村庄,从而连着外边的世界。这条砂礓路的西头会拐向南,绵延两里路后会再拐向西,一直曲曲折折几十里到城市;这条砂礓路的东头会拐向北,不到一里路就会拐向东边,通向与另一个地级市的边界。这个临近的地级市在世纪即将相交的时候建立了起来,却因为命运,断绝了与修路的联系。
一身涂着黄色漆的挖掘机,履带趴着并且残忍地啃食着地面;一身涂着黄色漆的碎土机,前面紧贴着地面的旋转轮;一身涂着黄色漆的压路机,前面是一个大圆柱的轮子,后面是两个黑色的橡胶轮胎。神秘的司机总是开着车来,开着车去,很少见到有人和他们说话谈天。完工后留下一个大坑,一片碎土,一块坚实的平地是人们熟识了的场景。在修建县道的时候,这几辆车组成的工程队成了那两年的新鲜事,也成了那两年回忆起来的标志,以至于重病躺在床上即将入土但还能清醒的老人,也因为一辈子没见过挖掘机,被孙子抬到架车子上推着到现场看挖掘机工作。
横亘在庄正南边的砂礓路的四五个拐点都连着各个村庄,在修路之后,砂礓路最东的末端和最西的末端便被连成了一条柏油马路。砂礓路被一下子窃取了原来的四个角之后,就只能作为这条新路的支线使用。新县道修好之后,人们不再喜欢小路,而是更青睐大路。大路使得远游的距离缩短,行进的速度也更快了。当骑着自行车驰骋起来,用飞奔的速度踏着春光的时候,就感觉到,外面的车来的越来越多了,外面的世界也越来越大了。
工程队种类很多,修公路是一件只有工程队才能进行的大工程。路面修建为了修些边幅,在路的两旁塞上长方体石块,才使用人工,这里人称石块叫“路牙子”,其实就是路牙石。包工头雇来的劳力小工,将柏油路边的泥土和柏油路面边缘修正好,就把路牙石塞了进去。
这是工程队的一个分支,还能让人提及的一件事就是,后来包工头突然去世,小工们的工资,终究是还不上了,说来十几年又过去了。就像路一直要翻修一样,从来都没停止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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