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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吃完饭的第二天晚上,我们跟一群不认识的同龄人乘坐一辆租来的大巴,在蜿蜒的高速公路上穿行在宁静的夜色里。
随着夜色渐深,车里人们的说话声渐渐弱了下来,大部分人都已进入梦乡,伴随着些许轻微的鼾声,只剩下三两个没有困意的女孩儿压低声音说着悄悄话。透过车窗玻璃,只能看到不知道多远处的零星的闪烁着的街灯和没有月亮的泼墨一样的夜空中几颗静静地眨眼的星星。
午夜过后,连几颗眨着眼睛的星星也没有了,随之而来的是淅淅沥沥随风飘下来的雨水打在车窗玻璃上,眼前渐渐变得模糊。
我也不知道何时陷入沉沉的梦里。
一夜无话。
6
天亮了,大巴仍旧在公路上疾驰着,车里睡了一夜的人儿都逐渐醒来,个个揉着惺忪的睡眼,车内也渐渐恢复了昨日的躁动。
“怎么还没到?”不知道谁嘀咕了一句。
是啊,怎么还没到?我在心里也这么想着。
大家都开始掏出早已经准备好的干粮充饥,而我却没有丝毫饿意,阳拿了面包和水给我,我摇摇头没有接,转头仍旧慵懒地看着不断变换着风景的车窗外。
直到感觉到有人晃动我,我才睁开眼,阳正站在我的面前。
“到了,下车吧。”
我看看时间,已是中午十二点。
心里叹到:“唉,终于到了。”伸了个懒腰,带着自己的行李下车,跟大家一样,等待着被安排进厂,等待被安排住宿,等待着好好休息一下。
没想到等来的却是“不好意思啊,这个厂里招满了,暂时不需要人了,但是大家不要担心,咱们现在附近的民房里住下,等明天安排大家进厂啊。”我循声望去,一个头戴鸭舌帽,肩夸小皮包的男生正站在人群中间吆喝,他是学生代理。
大巴已经走了,我转头去看阳,阳转头去看阿闯,阿闯看向老大。
此时已经有人开始带着自己的行李往马路对面的民房走去,老大说:“先住下吧,看看下一步咋安排再说。”
7
所谓的民房都是不知道多少年前建的低矮潮湿的小瓦房,大约有十几间的样子,里面住着的都是老人和小孩儿,小孩儿并不多,大多都是老人,有些是老两口住,有些是一个人住。
听他们说这也是一个小村庄,只不过因为这几年的发展很多人都搬出去了,很多房子也都拆除了,我这才注意到这里的每所房子的山墙上都写着一个大大的“拆”字。村庄的周围是一片又一片的废墟,废墟的夹缝里是一片又一片的玉米地。
每户人家照明用的都是白炽灯,我和阳住的那家屋里的陈设除了一台只有一个频道的电视机就剩下一张放电视机的桌子和一张双人床。空调是肯定没有的,早上洗脸用的不是自来水,而是村口的那口石井,而且全村共用一个,所以每天一大早就会看到一群群男人女人围着那口石井排队打水洗漱的场景,每天傍晚都会看到男人们个个光着膀子在石井旁擦洗身上的汗渍,而女人们只是在胡同最深处远远地看着和羡慕着,并不断地用手擦去头上永远也擦不完的汗珠。
8
在将近四十度的三伏天里,没有风扇,没有空调是难以忍受的,所以我们都是在那口石井旁坐到夜深人静直到再也支撑不住瞌睡一次次来袭的时候才不得已回到只铺有一张草席的床上睡觉,每个人都仿佛是刚刚出锅的馒头,身上永远都热气腾腾。
在民房里住的第二天晚上,我和阳刚和衣躺下,突然感觉身体一颤“啊”的一声叫出声来。阳赶紧翻身起床开灯问我怎么回事,惊魂未定的我早已坐起身左手捂着右臂,一脸的狰狞。当我拿开手看的时候发现右手臂上已经鼓起了一个大大的包,又红又硬,包的最顶部有一个针眼一样大小的孔,不知道是被什么怪物给叮着了,钻心的疼。
我们连忙叫来房东,他看了一眼,“不就是被虫子叮了一下吗,至于这么大惊小怪?”说实话,当时我确实有点大惊小怪了,但是我心里怕啊,我害怕那不是一只普通的虫,我害怕我命不久矣,要死我也不想死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啊!
谁也不会想到我胳膊上的包——这个城市给我的见面礼——伴随了我整整两个月,胳膊上的红斑才消退完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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