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约么四岁左右时,我略微记得一边跑,一边看着大人将铡碎的麦秆掺入稀泥中,用腻子板将墙壁抹上厚厚的一层,就这样,没有鞭炮声,也没有客人到场祝贺,我家的三间瓦房盖就静悄悄地盖起来了。
瓦房里正堂摆放了两只大柜,柜里装的是一家人赖以生存的口粮。中间按了木门,进门便是锅灶,锅灶和另一间用半片隔墙隔离,隔墙的那一边是土炕。另一间里支了个小床。尤其是下雨天时,由于房屋基础较低,屋里又潮又暗,连个落脚处都难以找寻。等冬天寒风刺骨,小床也就没有了用处,我便在土炕上挤着入睡。
房子虽小,但卫生一点不马虎。早上起来就是扫地,土地面被我用笤箸将起皮的尘土齐齐地扫上一遍,再把凌乱的小物件摆整齐或塞进柜子底下,屋子里才略显宽敞。
我上课小学,每每领回来奖状就贴在正中的那面墙上,从一开始的第四名奖状,到后面的第二名,第一名,几乎贴满了一面墙壁。
等我再长高些,越发觉得三间瓦房低矮拥挤,每每利用住校的借口很少回来。有时回来,也就待个半天时间。我高中时,家里盖了上房,三间瓦房就显得更加破败没落孤寂了。
前两天,和母亲聊天,母亲说:“老家人来电话,说三间瓦房都快要倒了。”
“要不找人把它推到?免得这危房砸伤路人,”我说。
“房上的瓦片还好些。”
“以后我们又不盖房了,”我笑笑说。
“那些椽子还有用哩。”
我笑笑,没有再说话。
母亲节省了大半辈子了。早就听母亲说过,当初和奶奶分家,盖这三间瓦房时,前沿和后沿的三十六根椽子都是借的,后来在好几年里从一家人口里省出的粮食卖掉后才付的钱。用拖拉机拉了两回的瓦片还是从别人拆除旧房子上买的旧瓦,图的就是便宜。一晃,三十多年过去了。城市里钢筋混凝土建筑大多使用期限是五十年,三间瓦房坐落在胶泥地(湿陷性黄土)上,风风雨雨经历了三十多年,宿命也已到尽头了。
今早,接到在老家的叔叔电话,说家家通公路,刚好有一辆推土机在门口,询问我是否想把三间瓦房推到。我几乎想也没想就答应了。我按师傅的工钱发过去了红包,不一会儿叔叔给我发来了视频。视频中,浑身满是裂口的老房子轰然倒下,扬起一股尘土……
近三千公里的距离,靠着现代化的信息手段,我了结了心里的担忧,了却了童年的一段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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