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最后的忠臣
皇帝李儇由于逃得太急,一应物资设施准备的很不充分,路上是人困马乏,怨声四起,不过尊崇皇室的依然大有人在,在逃亡兴元的过程中李儇遇到了两个人,解决了所有当下亟待解决的问题。
第一个人是汉阴县长李康,路上没有供应,整个逃亡队伍最急缺的就是吃穿用度,这位县长在隐士张浚的建议下,派了数百头骡马满载各种饮食呈献,一下子解决了吃和穿的问题,这样以来逃到兴元是没有问题的。
第二个人是曾经的宰相,现在的凤翔节度使郑畋。他曾写过一首感叹马嵬坡的绝句,足见其忧国忧民之心。
《马嵬坡》
玄宗回马杨妃死,
云雨难忘日月新。
终是圣明天子事,
景阳宫井又何人。
《马嵬坡》郑畋得知黄巢攻下长安后料定皇帝李儇必然西逃,便疾驰到斜谷等待皇帝,君臣二人在这种时机场合相见,悲痛万分,抱头痛哭,郑畋说出了李儇即位以来听到的最暖心的话,“将相误国,不能阻止乱军攻下都城,臣请求一死来惩治无能之辈。”
其实郑畋这句话是话里有话,所谓的无能之辈指的是田令孜和哈巴狗卢携,卢携此人已经被当作黄巢攻下长安的替死鬼贬官了,并于黄巢攻下长安的前一天服毒自尽,黄巢没有放过这个处处与自己作对,并逼着自己攻下长安的老冤家,把卢携从墓里请出来鞭尸、示众,手段残忍至极。
当然,郑畋也是真心实意的对长安失陷以至皇帝出逃悲伤才说出这样的话,皇帝李儇连连自我检讨,赦免郑畋的罪过,郑畋何罪之有啊,不都是你李儇无能的缘故嘛。
当郑畋请求李儇去自己的凤翔府暂避的时候,李儇又一次露出了自己的真实面目,说道:“凤翔离长安太近,我不打算离盗贼太近,暂且先到兴元(汉中)去避一避,征调大军。你先去东边挡住贼军的兵锋,我去南方安抚各个军事重镇,以集结各道兵马,勉励他们建功立业,收复长安。”听到这些话,郑畋懵了,此时此刻皇帝还是要逃,也难怪,毕竟是在温室里长大的花朵,年龄还小,我郑畋忍了。
不过李儇也干了一件非常明智的事,当郑畋向他请求便宜行事权利的时候,他居然毫不犹豫的答应了,此时此刻,只要是有利于剿灭黄巢起义军的他都会同意。
回到凤翔,郑畋开始着手发动众将领反攻长安的事宜,困难和他料想的一样,绝大多数的岐军将领已经被黄巢吓破了胆,消极避战的思想蔓延甚广。非常时期当用非常之法,郑畋还是在寻找机会。
机会很快就来了,作为西部重镇,凤翔府的地位黄巢是知道的,他希望不费一兵一卒得到这块肥肉,这无形之中为郑畋创造了机会。
郑畋派出的细作第一时间将黄巢招降使者出发的消息传回了凤翔,掐算好时间后,郑畋召集所有将领商讨下步进军方略,并直言要打败黄巢,收复长安,跟预料的一样,立马有将领提出了反对意见,郑畋据理力争,很快军事会议变成了菜市场买菜,吵吵嚷嚷推推搡搡,郑畋看时机成熟了,突然猛吸了一口气,昏倒在地。
众将士吓坏了,叫来医官一看,说是中风,怕是很难好。其实岐军将领不是不想收复长安,只是感觉仅靠岐军的话力量太过弱小,对于郑畋的忠心和人品大家伙是没有意见的,看到主帅倒下,大家顿时情绪很低落。
第二天,黄巢的使者带着招降的诏书和赦令来到岐军军营,主帅倒下了,只能由监军袁敬柔率诸位将领接见。袁敬柔恭恭敬敬的和诸位将领站成一排,认认真真的听完黄巢的诏书,并向黄巢叩谢皇恩,并以郑畋的名义签订了丧权的投降书,而后大摆宴席招待使者,奏乐助兴,好不痛快。
郑畋听说后很是恼火,可又无可奈何,之所以假装中风就是看透了诸位将领的心思,为帅者不仅需要魄力去震慑众将的虎威,更要懂得审时度势,在权力不稳固的情况下尤其要慎重,郑畋不想在这种时候让黄巢的使者看到岐军内讧,更不想就此失去对军队的控制。另外就是他不想在黄巢使者面前低三下四的摇尾乞怜,这种谄媚的事坚决不做。
有忧亦有喜,宴席上出现了异样的声音,幕僚孙储喝大了后痛哭起来,可把黄巢的使者整懵了,咋回事啊?哭丧呢?一问还真是,就是因为主帅郑畋中风未愈,心中思念以至悲痛欲绝,其他将领也都潸然泪下。
郑畋知道后很是高兴,使者走后他就很快就醒了,但并不责怪监军和众将领的机会主义投降错误,他先找到了监军袁敬柔向他说明了叛逆和忠顺的道理,并逐个将领拉票,等各个将领心中属意郑畋领导大家捍卫唐王朝的时候,一次成功的军事会议召开了,大家歃血为盟,立誓反攻长安。
郑畋并不放心这种不可靠的言语承诺,他准备斩草除根,他的细作将撕毁降表的事情悄悄散播进了长安城,以吸引黄巢的注意力。很快黄巢再派使者前去问罪,监军和部分将领害怕了,心中打起了退堂鼓,郑畋可不想给他们机会,使者一进入岐军军营,立即斩首,这些摇摆不定的将领顿时傻眼,还能怎么着呢,现在没有后路,只能跟着郑畋同志反攻长安。
中和元年(881年)一月,皇帝李儇来到了天府之国成都,在他完全陷入川地美女怀抱之前,朝廷授予郑畋同志尚书右仆射、西面行营都统之职。郑畋很快利用此职务找到了新的合作伙伴:朔方节度使唐弘夫和泾原节度使程宗楚,大大增强了官军的实力。
郑畋此人情商极高,为了不至于遭到皇帝身边宦官的构陷,忍痛自己的爱子郑凝绩送到了皇帝李儇身边,只有这样才能把辛辛苦苦拉扯起来的队伍充分用好,而且他很快用机会施展自己的拳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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