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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花季的爱情》八 重逢 (原创长篇)

《樱花季的爱情》八 重逢 (原创长篇)

作者: 白兆山 | 来源:发表于2022-11-06 11:04 被阅读0次

“翩彼飞鸮,集于泮林,食我桑葚,怀我好音。”这是《诗经》中描写猫头鹰饱餐一顿桑葚后,兴高采烈地唱起歌来。桑葚之美,竟然有几千年历史的传承。

从家里所住的宝石街的北头向西拐弯,有一户人家,家中有一个大院子,院子里生长着一棵高高的桑葚树。每年初夏,一条街的一群孩子,眼巴巴地望着桑葚挂满枝头,由青变红,由红变紫,那便是我们孩童饕餮的日子到来了。胆子大的野孩子张小强,赤脚爬上树,颤巍巍地从枝头摘下一串串人间美味,先是自己饱餐一顿,然后,他揉揉肚皮,志得意满地、零零星星地扔给一群仰着头、瞪大眼睛、望穿秋水、流着哈喇子、破衣烂衫、或大或小的孩子们。在无可名状的欢笑和喜悦中,一群孩子吃着桑葚。男孩子一般是“猪八戒吃人参果”,大口吃下,“桑葚穿肠过,甘甜嘴中留”,女孩子则精打细算,细嚼慢咽,一脸享受的神情。

可是,悲剧有时猝然发生:一天,余小兵突然出手,抢走苏茜手中残存的桑葚,大叫着飞跑而去。苏茜哭闹咒骂,也无计可施。我眼看着这一幕,对余小兵无比愤懑、鄙视,对苏茜感到可怜、不忍心。于是,就把没吃完的几粒桑葚递给她,她破涕为笑。那笑容,就像夏日温暖的阳光,一直到现在,还留在我的心底。

几年前,我春节回家,一天散步,特地到老屋看看。走到那家院子外,只见断垣残壁,那棵昔日给我们带来无限欢乐的桑树,早已干枯,独立在冬日的寒风中,瑟瑟发抖,枝头没有一片叶子,大抵是已经死了吧?

时光在不知不觉中悄悄地溜走,不慌不忙,如同府河的流水,不停地向前,带走人世间一切的悲欢离合。

夜晚,我做了一个梦,在梦中,我和苏茜一起,站在树下,看见枯树发芽,枝繁叶茂,眨眼又是满树的桑葚,满树的欢笑。

有一天上学,我却没有见到苏茜的身影。回到家后,我问父亲,他告诉我说,前一段时间,湖北省楚剧团在各地区招收品学兼优的学生学习楚剧,男女各十二名,苏茜是其中一员。昨天刚走。

得知此消息,我一下子伤心难过起来,不知为什么,心里想,以后还能见到她吗?

那时苏茜小,刚上小学三年级,还不会自己梳头、洗衣服,却要到离家六十多公里外的戏校,开始独立生活,学习革命的楚剧。那个年代,一切为革命,比如,上班工作是革命生产,结婚是革命婚姻,生下的宝宝是革命的下一代。

到戏校的第一天,老师给每位学员发一根帆布练功带,带子中间是硬壳的,约三寸宽。第一次是老师帮忙,绕腰三圈,紧紧地系在腰间,勒得她几乎无法喘气。学员全天要带着,除了洗澡时可以摘掉,其它时间,包括睡觉,都不可以松绑。

刚开始的一个月,她疼痛得直钻心底,记不清躲在蚊帐里流过多少眼泪。苏老师夫妇看不见这一切,要不然肯定会心痛,早把她领回去了。

每天清晨吊嗓子、下午练唱,最苦的是练基本功。隆冬时节,一双小手紧撑着冰冷刺骨的地板倒立,时间从几分钟或十几分钟不等------长短要视老师的经验和心情而定。靠双手承担着整个身体的重量,每一秒钟都需要凭借最大的毅力和坚强的意志,才能坚持下来。若是稍有松懈,比如在老师叫停前双脚落地站立,就会受到更严厉而冗长的惩罚。

练习翻跌筋斗动作,更是她最痛苦的经历:翻跌时讲究速度,如果速度不够快,一定会吃老师的棍鞭。刚开始时,她的大腿两侧经常是被打得伤痕累累。这情景就像导演陈凯歌拍的一部电影《霸王别姬》里一群小孩学戏的情形,几乎一模一样。

她在剧团学习了两年,这期间只回过两次家。团里送小学员到当地一所小学,插班学习文化课,每周三个半天。因为无人看管,她和小同伴们经常逃课,去看电影,或去吃当地小吃。苏老师见她小小年纪不好好读书,心急如焚,最后执意要求她离开戏校。

就这样,她重新开始常规小学的学习生活。更为重要的是,我们再次成为一个学校的同学,朝夕相处。

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含泪的岁月,虽然只是短暂的两年,却培养了苏茜不畏艰辛、吃苦耐劳的精神。艺术的修养,使她身上有一种独特优雅的气质,和其他女生不一样,浑身洋溢着一种令人神往的精气神。通过观察,我发现了这一点。

转眼,小学毕业。到了初中,苏茜和我上了同一所中学----安陆华强中学,我们不在同一个班级。在校园里见面了,我们彼此微笑一下,打个招呼后,擦肩而过。有时简单说几句话,有时,她和我都不说话,羞怯地低头走过。我们都长大了,却变得腼腆起来,不像小时候,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我知道,我的童年结束了。

一年后,她们一家人回到苏老师的广东老家了。大抵是苏老师终究不适应身在异乡的生活。有的人,总是愿意张开双臂,拥抱他人,关爱他人;可是,并不是所有的人,愿意容纳他人,接受他人的拥抱和爱。

那年春节,我问父亲,“他们一家人后来怎么样了,现在住在广东哪个地方?”

父亲摇摇头,一脸茫然。故乡冬日的天空,灰蒙蒙,空荡荡,不见一丝春天的踪迹,春光早已一去不复返了。

谁能告诉我,苏茜,你在哪里?你还在画画吗?是否有人会为你拭去你的眼泪,当你伤心失落,失去希望的时候?谁又会和你一起,逗你开心,让你重拾欢颜?

我人生第一次,品尝到思念一个人的滋味。

有一个周末,我终于画成一幅画,画的内容是两朵花,我在画的一端题下:

山野一枝花,春来独自开;

风吹雨打过,吐芳在天涯。

转年我上初二。一天早上,我像往常一样去上学,背着书包,低着头,一个人,默默前行,刚要走到学校大门口,忽然,听见一个清脆的银铃般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你好,兆山!还记得我吗?”

是苏茜的声音?是我的幻觉吗?怎么可能是她呢?

我回头一看,果然是她!

她身穿一件白色的衬衫,一件藏蓝色的背带裙,在春天金黄灿烂的朝霞里,笑吟吟地看着我,熠熠生辉,一切都如幻梦一般。

原来,苏老师被调回孝感工作。她没在孝感读书,对家人说,她的很多亲戚朋友在安陆,想回到安陆读中学。就这样,我们又可以朝夕相处了。

我别提有多高兴了,心中的喜悦,难以言表。我想走到她跟前,握住她的手,对她说:“我不仅记得你,我还每天想着你。”

不过,我没敢握她的手,没有说那句话,只是走到她的面前,有些呆呆地望着她,傻傻地笑,在心中暗中思忖:“这是我每天睡觉之前,向上苍祈祷的结果吗?这是命运的安排吗?苏茜,你是上天派来的天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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