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志刚(预计阅读时间5分钟)
几天前,一个朋友问我,是否养过猫狗之类的宠物,我拼命的摇摇头说,没有。
仔细回忆,其实也不能说没有养过。在小的时候,那时我还生活在农村,家里曾经养过牛、羊、狗、鸡。但是,严格意义上来说,那些都不算是宠物。牛是用来田间劳作的,羊是用来卖钱补贴家用的,狗是用来看家护院的,鸡是用来吃鸡蛋的。总之,那时候家里的动物,都是为了补贴家用,其经济意义远大于情感意义。但是仍然陪伴我度过了一个短暂的童年,所以对这些动物保留了一个最初的回忆与温暖。
我们家里兄弟姐妹三个,打小都去田地里割过草,只为了回来给牛吃。我们家是平原,所以家里养的只有一头牛,不存在放牛这一说,只能是每次割草回来喂养。
那时候,这头牛算是家里最值钱的物品了,父亲总是在夜里还要起床再喂养一次,而且喂养牛的筛子底部总是悬挂着一颗吸铁石。后来才知道,喂养牛的草料,要在筛子里筛一遍,目的就是怕草料里混进去铁钉铁丝之类的金属,那样的话有可能导致牛致命。因为牛咀嚼食物时,基本上是不用牙齿的,如果有小金属丝之类的物品会被囫囵吞下去,这样会有可能卡到食管或者划破肠胃。
我对牛的记忆,远远没有对家里那只狗的记忆深。毕竟,牛当时是家里重要的劳动力,与它打交道最多的还是父亲。而狗作为家里一种最平常的存在,是与每个人都接触比较多的。我们吃饭时,它会在桌边走来走去,但是从不乞食,而是等待你主动喂养。等到闲来无事时,就懒洋洋地趴在院子里,眼也懒得抬一抬。但是一到夜里,就会变得格外警觉,一扫白日里的懒散模样。每逢有陌生的动静,就会汪汪的叫个不停。
儿时的村庄,几乎家家户户都会有一条狗,而且都是用来做看家护院的。那时候,大多数的院子围墙都比较简陋,很多家里的大门还是那种木栅栏式,往往从门前经过时,院子里的一切都尽收眼底。而这时,狗作为一道天然的屏障,就显得尤为重要了。
我记不清那只狗在我们家呆了多少年,反正到最后,已经老的有点有气无力了。好几次,父母都说要卖了它,毕竟作为看家护院的存在,它显然已经不能履行自己的职责了。然而,那时不知为何,许是出于习惯,许是出于怜悯——狗一旦被卖最后的结局就是沦为餐桌上的食物,我极力反对将它卖了,有种想要与它一起走到它时光尽头的期待。
只是可惜,在某一天我放学回家之后,母亲不经意地说已经将狗卖了,而且承诺会再买一条小狗回来。那时,我仿佛觉得有种天昏地暗的感觉,顿时眼里的泪水就止不住流了下来。跑到了村里的小路上,试图找到买狗的贩子,可是整个村庄都没有了我家那条老狗懒散的样子。
从那时起,似乎我就再也没有过对狗的深刻记忆了。后来似乎家里也养过一次狗,而那时,我已经到县城上学了,每个月只回家待上一两天。后来的那只狗,最后是如何了,我也没有问过,或许我生命中对自己驯养小动物的精力,全部都倾注到原来的那只老狗上了吧,以至于到现在我自己早已成家,却从未再养过任何猫狗之类的动物。
说来也奇怪,后来家里——承载出生与童年的那个家——也陆续告别了各种家养的牲畜。首先是慢慢淘汰了牛,因为家里已经开始购置拖拉机了,而曾经是作为劳动力存在的牛,其意义与价值就大大削弱了。再后来羊被卖了以后父母也没再购买,应该也与家里的经济状况有所改善有关吧。
以至于到现在,我每次回家时,连只鸡都难得碰到。仿佛,家里的牲畜随着时间的蔓延,陆续慢慢走出了那个院落,从此就再也没有回来过。有时候我会有种非常奇怪而不近常理的想法:年迈的父母,会不会有种错觉,那些曾经家里养过而不再出现的各色动物,是不是就如同我们这几个孩子一样,一个个随着时间慢慢走出了那个院落、那个村庄,然后就鲜少回来。
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动过豢养小动物的心思,我想,不是为了怕麻烦,可能是我还无法接受那种不得已的离别吧。就如同《小王子》中狐狸与小王子的离别一样,因为有了曾经的驯养,所以离别就显得格外不同而意义重大,以至于会让人有种刻骨铭心的感觉。
而今回头看,我儿时经过的那些或大或小的动物们,从来都不是宠物,但是却远远超越了宠物的意义。尽管那时,它们的存在,更多的是出于一种农村家庭最务实的经济需要,然而在它们陪伴着这个家庭的时日里,其实我们也从来没有把它们当做字面意义上的那种牲畜来看待过。
就比如父亲对牛的照顾,已经接近无微不至了。除了精心的喂养以外,还会时不时地在夏天为其赶走蝇氓、在冬天为其保暖——我们家的牛不是在牛圈里,而是专门为其准备了一间房屋,以至于后来牛被变卖了以后我居然住进去了。
我想,我之所以不豢养宠物,与不看马戏是一样的吧,或都是因为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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